不知道是不是附近村子的小孩来堆过雪人。那雪人是两坨一样大的雪组成的,堆得特别丑,脸的五官是几块黑色石头,手的地方插着两根树枝,树枝上还滑稽地穿了一个红包封。
裴渡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小金虎和玉坠。
看来是真的快过年了,连个破雪人也有红包收。
想着,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可慢慢地,这道笑容忽然一凝。
忽然想到,这么丑这么好笑的雪人,秦桑栀已经看不到了。
如果是她在的话,她会说点什么呢会跟着笑,还是拉他在旁边堆一个
还有现在烤着的这种没滋没味的鱼。还有在夏天时,他们一起去溪边泡的,那些肉红红的,多汁又清脆的甜西瓜,在村镇里沽的酒,她再也尝不到了。
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大时大节,也不会有她了。
裴渡轻微地抖了
抖,狼狈而有点凶狠地低头,大口咬着烤鱼,仿佛满不在乎。
吃得太急,有点想吐。
但也不会再有一只手拍他,让他慢点吃了。
那天晚上,裴渡又不可控制地拿出了青铜沙漏,放了点血。可没有等到幻境,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道是迟来的幻境是别的什么,慢慢地,裴渡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天空。
认了好半晌,裴渡才发现,这里是自己第一次遇见秦桑栀的地方。
被秦家的人搜捕,他从青楼跑了出来,在那条无人的冷巷里,一睁开眼眸,就看到了秦桑栀蹲在自己面前。
这是和她有关的幻境。
裴渡模糊地想,又有了点舒心。
只是,按理说,幻境应该是一比一地复制的。为什么他睁开眼了没有看到秦桑栀
也许她迟到了。
裴渡静静地躺在那个地方,老实地等着她出现。
但等啊等,一直等到了他浑身都疼了,疼得快死了,抻直了脖子,不断着急地往巷子外面张望,她也一直没有出现。
也许是对他失望了,秦桑栀这次不来了。
裴渡浑身发冷,某种恐惧,如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如果这天夜晚秦桑栀没有出现,那就代表着他们从来没有相遇过,连他偷来的那三年多,都是假的。
条件反射地,裴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什么都摸不到。
他恶狠狠地咬着牙,按捺着恐惧,爬了起来。
这个幻境肯定是出了错
没关系,他知道秦桑栀住在哪里。她不来的话,那就换成他去找她,也是一样的。她心肠很软。倒在她前面,他就不信她不管自己。
幻境终究对他仁慈了一次,裴渡一爬起来,忽然发现周围又变了。他躺在床上。在床边,坐了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正握着他的手,低头看他,无奈地说“这才多长时间,你怎么成这样了”
比任何一次都真实,就像她真的回来了一样。
裴渡眨了眨眼,有点懵然地望着她,忽然间,往前一挪,抱住了她的腰。
她没有反抗,握住他的手,给他把脉,低声说“奇怪,你的病应该已经好了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不知道。”裴渡收紧手臂,非常不讲理地说“肯定是因为你。”
她没说话。
裴渡也沉默了一下,忽然低落地说“我的玉坠和小金虎不见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不见了也没办法呀。有些东西,只会给你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了。”
这句话终于颠破了最后的梦境,裴渡醒来了。
才发现,原来这个沙漏,从一开始就没有启动过。
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中梦而已。
梦醒,就一切成空了。
裴渡嘴唇发青,摸了摸心口。那种绵绵了数月的疼痛,却在这一刹那,以数倍之烈,突然涌来,令他痛不欲生。
刀子刚捅进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