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锦衣卫只见她突然呆住了,也不回话,而下一刻,竟面朝下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锦衣卫惊了一跳,立刻上前,探了探鼻息,转头禀道:“还活着,不会是旧疾犯了吧?”

百户不悦:“弄醒她。”

听怜本来在外头等她的,见她倒下,脸色也跟着发白,生怕锦衣卫会因为她突然晕倒而觉得被冒犯。

听怜一咬牙,随便找了个借口喊道:“官爷,她、她有些发烧,病好几天了。”声音瑟瑟发抖,还是把话都说出来了,“官爷,能不能让奴家先带她下去”t?

“你说病就病!?锦衣卫办事容得到你们来胡搅蛮缠。”

百户冷哼,满脸的横肉让他看起来格外凶狠,照他看来,这些伎子就爱装腔作势,莫不是想学着西子捧心,勾引谁呢。

听怜吓得发抖,硬撑着没有让开:“官、官爷,她真病了奴家和她熟,您要问什么问奴家就成。”

“一个伎子还想谈条件?拖下去,打”

百户指着归娘子道,倒要看看是真病还是假病。

病了也得起来,把话说完了再死。

“你不要命了!”另一个锦衣卫扯了他一把,低声道,“盛大人说的话你都忘了?”

百户打了个哆嗦。

蓦地想起,盛江千叮万嘱地交代过,在登记这些伎子的时候,万不可出言不逊,动手动脚,行为无状,更不能喊打喊杀伤了任何人。

盛江长年跟在那一位的身边,手段极为狠辣,素来不留情面,在锦衣卫中,连指挥使都得避他锋芒。

而且,他上月刚刚晋为了副指挥使,就等着指挥使年底卸任后,取而代之。

虽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伎子们青眼有加,可若是阳奉阴违,自己肯定死定了。

百户硬生生地收回了脚,怒容满溢的脸上拉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粗嘎地呵呵笑了两声,尽可能的温柔道:“这样呀,那你带她下去吧”尾音还特意往上扬了扬。

“多谢大人。”

听怜还以为会受一番罪,没想到锦衣卫竟然会这么好说话,她赶忙福身谢了又谢,姣美的脸上是真诚的笑意。

听怜快步过去扶着她,她手掌冰冷,唇嘴发白,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仿佛是一身单衣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掌柜找了个大力婆子来,把归娘子抱了下去。

“刚刚她说是哪里人?”记录的内监问道。

“雍州?”百户没听清,看其他人,“是雍州没错。赫还是黑来着? ”

有人说黑,也有人说海,谁也没听清她后半句说了什么。

“等她醒了再问问。”

她和画像上的人,眼睛还挺像的,但脸就有那样一大块伤疤在,委实不清楚长得像还是不像。

一会儿再问问。

内监点点头,叫了一声:“下一个。”

又一个伎子走了过去,一如之前一样的一一询问。

听怜让大力婆子把她抱到太阳底下坐下,唤道:“归娘,归娘。”

归娘子的意识很清晰,她能听到听怜的呼唤声。

她想回应,又说不出话。

她的四肢像是被铁链牢牢绑缚,动弹不得,胸口也如同压了重物,连喘气都难。

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侵入五脏六腑,哪怕是待在大太阳底下,她也依旧全身冰冷,像个会喘气的死人。

这种感觉,其实归娘子并不陌生,就跟当年,她回到黑水堡城时一模一样。

在那里,她就有如身处阴间地府。从□□,到肺腑,再到骨髓,全都被冻住,似是有无数的小鬼在挤压着她。待的越久就越难受。

后来,她躲在暗室里,躺了足足三天才能动弹。

十二岁的她,家破人亡,无依无靠。

十四岁的她,对命运无能为力。她听到有人称呼那位游击将军为“王爷”,他位高权重,她只能放弃去京城告御状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