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时瞧见的便是他茫然无措、脸上甚至染上慌乱的模样,从来不可一世的人,竟也会流露出这般无助的神情,不管是与记忆里那个仿佛永远不会生病、无坚不摧的兄长,还是那个从并州千里迢迢赶回、冷酷无情地将她的夫婿下狱的君主,都相去甚远。
窗外月光泻进,晚风轻柔吹拂起他已然放下的墨发,衣袍翻飞,银霜镀雪,更照得那张神清如冰玉的脸貌如谪仙,有种脆弱的破碎感。
她无奈地在心底叹息,缓步走了过去。
“栀栀?”
绣履轻似无声,只有珠帘被人拂动的跳跃碎响。感知到她似是去而复返,他不确定地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侧过脸来。
“是我。”她应了一声,在他身边跪坐下来,“既如此,就谨遵医嘱,不许再用眼了。有要紧的政务,我读给哥哥听,好不好?”
许是可怜他,她语声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她哄蓁儿时也没两样。桓羡目光空洞地望着她声音传来的方向,即虽她人在眼前,眼中却也只有一抹虚幻的影子。
她会离开吗?
他很想这样问。
他说不出口,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无疑有些伤自尊,但同时也十分清楚地知晓,她并不喜欢他,厌恶他,以他做过的那些事,她不报复他尚算好的,又怎会安心留下来呢。
不过,她既这样说,大抵是不会走了,桓羡勉强放下了心。
次日,江泊舟等心腹官员被叫来清晖院,被告知了天子眼疾、暂不能视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