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深秋季节,即使是白日也难免有光线阴暗的时候,因而清晖院中无时无刻都点着灯。
“已经能看见一些了。”桓羡道。
看一眼已然收拾完毕的她,心中也已明了,故意似为难地说道:“栀栀……”
“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但若他真的叛变,国法,却不能容情。”
“我知道。”薛稚的声音染上几分哽咽,“但我要和哥哥一起回去。”
话一出口,也觉自己的目的未免太过明显,遂生硬地改口:“哥哥的眼睛还没好全呢,我,我不放心……”
桓羡轻笑一声,并未拆穿她。反倒是点了点头:“好。”
江北,广陵。
北府军幽暗的地牢内,谢璟双手双足皆困锁在四个铁环里,蓬头垢面,衣衫破碎,被铁链悬于墙上。一名伙夫打扮的男子正跪在他面前,一面替他喂饭一面痛哭流涕地道:“谢将军,你可别怪小的啊。”
“小的实在是迫不得已,钟、钟将军他们威胁我,若不给您下药便要杀掉我全家老小,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原是军中厨师,正是钟彦威逼他在谢璟的饭菜中每日下药,使其患病,再对外宣称他已病倒,实则将其控制起来,盗取兵符,以他名义执掌北府。
谢璟怒目而视,挣得捆住他的铁环也叮当乱响,似一头发怒的瑞兽。男子喂饭的手吓得一哆嗦,筷中的饭菜便掉在了地上。
他实在害怕,也实在于心不忍,把心一横,将饭菜端了下去:“我,我再重新给您做一碗去。”
如今谢将军每日的饮食皆是被下了毒的,为稳定军中,他们不会让他立刻死去,故而每日只会下取微量的毒。但长期吃下去,又能有什么好?
反正钟将军也不在军中,他偶尔少放一次,是发现不了的。
伙夫如此想着,端着案盘朝牢门快步走去。恰是出门之时,一记手刀狠狠砸在颈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牢门口守着的钟彦亲信已全数倒地,谢璟的亲卫伊仞跳进牢中来,见了主人饱受折磨的一张脸,几乎泪下:“少郎主!”
“属下来迟了,还请少郎主恕罪。”
事发之时,伊仞恰被派去陈郡给卫国公夫妇送节礼,也因此才逃过一劫。
虽是如此,回来的路上便被追杀,又听说了北府军叛乱的事,知道事情有变,一路乔装打扮,于今日才摸回军中来。
他用盗来的钥匙给谢璟解了锁,将他扛在肩上,扶他出去。
谢璟气若游丝地睁眼:“快,送我去建康。”
“再晚就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伊仞带着谢璟一路逃出广陵, 未有直接渡江去往建康,而是先行前往广陵西面的六合郡。
他很清楚, 以少郎主现在的身体状况, 很难支撑到抵达建康,何况京畿已被战火包围,他根本与万年公主和梁王等人联系不上。
六合郡的郡守蒋溪是谢璟好友, 已知了其举兵勤王实则反叛之事,正为之义愤, 不想见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形容憔悴的谢璟,不由得大惊失色。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更是震怒:“乱臣贼子, 他怎敢做这样的事?!不仅是害了你,更是推八万忠勇男儿去做叛贼!”
谢璟气息虚弱:“事情至此, 还望兄台能助我回到建康,阻止这一切。”
“不行。”蒋溪担忧地道, “你现在这个样子, 就算是回去有什么用?还是先在六合安顿下来疗养,待为兄修书一封, 与梁王殿下联络上之后, 再做打算。”
蒋溪预料的不错,谢璟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曾休息, 每日喂进去的饭菜也掺杂了微量的毒,体力已近透支的边缘。
交代完事情之后,他便昏迷了过去,蒋溪请来郡中名医为其诊治, 一面修书一封, 在信中陈述了全部实情, 交由死士送回建康台城宫中。
钟山防线已被钟彦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