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内廷不熟,只觉得往北穿了一道道宫门,到了北边的一处宫门前。

抬头看,那牌匾上写了慧园二字,下方站了一人,身着水蓝色圆领衫,长身玉立。

却是多日未见的是张定安。

步撵降下,棠儿上前将月夕搀扶出来,便听张定安道:“公主来了。”

月夕瞧着他,心头有些怪异。

她好歹已经顶着这公主的名号多日,纵然是周嬷嬷之辈,见了她也不得不老实做礼。这张定安却是嚣张,上回和这回都从未行礼。

她不由得蹙眉道:“大人与我十分熟稔么?如何连行礼也免了?”

张定安却讶异:“公主过去不拘小节,从不叫我见礼,我也习惯了,怎么如今讲究起来了?”

月夕不由得看向棠儿,问:“是么?”

棠儿赶紧摇头,道:“回公主,奴婢也是第二回见张太医,过去之事并不知晓。”

张定安浅笑,打了个手势引她入内。

月夕跨入园中,只见园子幽静得很,花树扶疏,假山叠嶂,不像宫室,倒像是民间的宅子,倒是有意思。

她看张定安的背影,问道:“大人怎么来了?”

话音才落,忽而身后的宫门支呀关上,落了栓,而后便听张定安道:“皇上口谕,公主今日起移居慧园,静心修养,不得离开慧园一步。”

月夕看着他,目光一寒:“皇上想软禁我?”

第26章 慧园(上)

慧园这地方有些来头。

听闻从前曾有一位乐宗皇帝,天生爱玩,身着布衣微服私访大半年,乐不思蜀。后来内阁大臣悉数出动,不愿千里跑到广州找人,才将皇帝劝回来。

这一回宫便再不能出去。乐宗皇帝惦记着远在南方的田园风光,令人造了这处园子。他曾在南方宠幸一农家女子,后来迎进宫来,封为慧妃,那园子便和慧妃同号,命慧园。

有传言说,乐宗皇帝和慧妃曾在慧园里饲养家禽,开垦种田,过了好几年地道地农家生活。不过乐宗驾崩之后,后来的皇帝不屑与之同伍,这慧园便荒废了。

待到凌霄这一代人,也不知是谁察觉了这园子的景致与皇宫截然不同,又将这园子挖了出来。

皇宫里的皇子皇女虽是天潢贵胄,但毕竟难得出宫。这皇宫里金碧辉煌的宫室他们已是司空见惯,看到那山水田园反倒觉得稀罕。

故而无论是凌霄还是别的皇子公主,都喜欢到慧园去玩耍。

宫墙铁门锁不住,接二连三地被偷偷撬开。先皇后知道之后,索性令人拾掇了这园子,大大方方地敞开正门,好叫皇子公主进去游玩。

凌霄身为先皇后的掌上明珠,在这园子亦有特权。

她不仅能进去,还有有一处专门的屋子,专供她玩累后的栖息。这屋子隐藏在一片桑树林里,名晴好馆。

而今,月夕被皇帝关进了慧园,便宿在这晴好馆里。

张定安徐徐说着一草一木的缘由,月夕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内心反复思量着如何是好。

张定安看她无甚反应,便道:“你无需多想,皇上不过让你在此静养片刻,等事情平息了,便会叫你回去。”

月夕道:“皇上让想叫我静养,何不将我送回行宫去?连个招呼也不打地将我关起来,叫我如何不多想?大人便与我实话实说吧,是否因为我那日擅闯御书房,叫皇上不高兴了?”

“确实有这层缘由。”

月夕看着他,露出委屈之色。

“我也知我犯下了大错。那日,我见到御书房,便又犯病,鬼使神差地跑了进去。我也不知我做了什么,清醒之时,却是赵公公在御书房里找到了我……”

张定安没有回答,看她一眼,只继续前行。

没多久,晴好馆到了。

只见这是一处颇为别致的去处。院子里竟有南方的天井,日光从高高的屋顶上撒落下来,让屋子里甚是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