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江东王道。
李妍将地上的短剑拾起,看向月夕,微笑:“公主,妾有一言。殿下与张大人乃旧识,公主是知道的。殿下生性念旧,张大人这样的少时玩伴,突然走了,他心中也不好受。想来,殿下有许多话,想最后再与张大人说一说。这里没有外人,公主何不成全殿下,让他最后再亲眼与张大人见上一面,也好了了他的心愿?”
说着,她双手将短剑奉还到月夕眼前。
月夕神色复杂,少顷,终是将短剑接过,收回剑鞘之中。
“我让步,是给三哥哥和王妃的面子。”她看一眼阿絮,冷冷道,“不是屈从奸佞谗言。”
李妍微笑:“公主所言甚是。”
月夕让到一边。虽脸上神色仍不情不愿,却颇是利索。
一场针锋相对,在李妍来到之后,平静化解。在场之人都松一口气,唯有阿絮愈发觉得不对。
她的目光在月夕的脸上转了转,而后,落在棺材盖板上,死死盯着。
两个太监合力将沉重的盖板抬开,没多久,露出了里面的尸首。
面上的布解开,张定安灰败的脸露了出来。
心中一沉。
阿絮几步上前,盯着那张脸看。
她一向记人记得准,张定安见过几次,就算死了,形貌也在。
这尸首,毫无易容的痕迹,的的确确,就是张定安本人无疑。
阿絮狐疑不已,很是不敢相信,竟是自己错了?
“如何?”海阳公主讽刺的声音冷冷响起,“看清楚了,这灵柩里躺着的,可是别人?”
那惊愕之色只在阿絮眼中闪过一瞬,再也不见。
她看向江东王。只见他神色淡漠,只将目光在张定安脸上扫了扫,吩咐太监盖上。
“是阿絮错了。”阿絮随即向月夕行礼。“冲撞之处,请公主恕罪。”
月夕看也不看她,对江东王道:“如今已经过了时辰,该速速起灵才是。灵堂晦气重,三哥哥前两日才受了风寒,还请回避才是。”
江东王颔首,忽而将那灵柩又看了看。
“这灵柩还未落钉,孤既然来了,当看了落钉再走。”
月夕目光定了定,忙道:“这落钉还要和尚做法念经,烟熏火燎,怕是……”
“无妨。”江东王道,“孤既然来送他,便该目送他上路才是,不差这一时。”
月夕不多言语,只得应下。
钟铙木鱼叮叮哐哐敲打起来,和尚们的诵经声中,一根根长钉被钉进了棺板。
沉重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捶在心头。
月夕站在江东王身旁,看着那灵柩被钉得严严实实,手心里起了一阵汗腻。
“……灵柩离开福灵寺之后,便出了城,往三十里外葬地而去。公主一路押送,在霞光寺停留了一个时辰,用了斋饭,又接着启程。直到灵柩下葬,公主才回来。”
听完外头的太监禀报,江东王挥挥手,让他下去。
“你做的好事。”他冷冷地看着阿絮,道:“若非王妃来到,孤几乎下不来台。这下,你满意了?”
阿絮的脸上并无愧色:“纵然如此,此事也是必要。若非亲眼所见,只怕殿下心中的疑虑也难以消除。阿絮说过,那奸佞的恶名,阿絮来担,乃无怨无悔。”
江东王喝一口茶,再抬眼,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孤岂不知你的苦心。”他说,“起来吧。”
阿絮起身,继续道:“如今,殿下已觉得公主可十分信任了?”
“张定安死了,还有什么不可信的。”江东王缓缓道,“他是昏君的心腹。却死在了凌霄的手上,便是凌霄给孤交了投名状。凌霄在昏君那边已经断了退路,从今往后,就算她心里不乐意,也已经是孤的人了。”
阿絮虽仍有疑色,可看着江东王那笃定的样子,又把话收了回去。
“殿下睿智。”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