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皇宫巍峨的宫室越来越近,李阁老跟在江东王身旁,望着远方的太极殿,心潮澎湃。
他拼搏半辈子,唯一夙愿,就是让李家始终立于那权力之巅。
今日,他又赌了一次。
上天眷顾,他赌对了。
江东王骑在马上,马蹄声清脆,在空旷的宫城中回响。
自本朝开国,在皇宫中驰骋,是天子才有的特权。
小时候,他看着父皇在宫道上策马,英姿勃发,心中便憧憬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父皇一样,让所有人都顶礼膜拜,俯首称臣。
今日,一切终是成真。
他穿过宫道,来到太极殿前下了马。而后,他踏着御道,拾阶而上。
就像他的父皇从前每一次做的一样。
偌大的殿堂空荡荡,但仍旧器物齐整,金碧辉煌。
正当他朝龙椅走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殿下!”那人慌慌张张,道,“有人假扮殿下兵马,突袭了北宫门,守卫……守卫全都被杀了!”
京城外的运河上,寒风凛冽。
船工划动大船,徐徐南下。
周嬷嬷走进船舱里,端来一碗药,坐在床边,给太后一口一口地喂下。
“太后今日可好些了?”
太后咽下汤药,长长地“嗯”了一声。
“好些了。”她道,“久未出宫,一出来,就是走水路,坐船坐得头昏脑胀。到底是老了,没了年轻时候的兴致。若是一二十岁的时候,能乘船游历一番,该是多么高兴的事。”
周嬷嬷看太后的精神确实好些了,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她笑道:“太后当年可谓是女中豪杰,能骑马,会驾车,可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能比的。奴婢还记得,当年先帝也因此颇为宠爱太后,还赐下了西域良驹,可让嫔妃们妒忌死了。”
想起从前之事,太后的眼角也泛起淡淡的笑意,却又叹息:“好汉不提当年勇,那点本事早就被宫里的勾心斗角消磨殆尽了。倒是后生可畏。你瞧晏氏,只一人之力就把窦献耍得团团转,好生厉害。”
周嬷嬷打量她的神色,低声问:“太后如今觉得晏女史如何?皇上若要娶她,太后是个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太后面不改色地将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她将你我从那龙潭虎穴里摘了出来,已经卖了个极大的人情,我还有不点头的道理么?”
周嬷嬷道:“道理是道理,但是太后得过得了自己心里头的坎才是。”
太后默默地看向船舱外,莽原上覆着白雪,河边一棵枯树上,停着许多黑色的小点,能听到乌鸦寂寥的鸣叫。苍凉萧瑟,正如她此时的心境。
“慢慢来吧。”太后靠在隐枕上,道,“晏氏那头是否有消息,她果真北上了?”
“确实北上了。”周嬷嬷道,“赵福德说,女史始终放心不下皇上,想要北上找他。另外,她还放出了消息,说国玺在她身上,故意将兵力引到北边,好让太后顺利脱险。”
“她自己又是如何逃脱的?”太后又问。
“听闻是设了障眼法。她让一个宫人穿了太后的衣裳,坐在马车里。叛党笃定女史不敢舍了太后,也不着急,只远远跟着,等女史放了李妍就动手。不料,女史通过一道桥之后,那桥突然断了,将所有人甩在了后面。叛军好不容易撵上之时,只看到马车停在路边,里头只有李妍,其余人等不知去向。”
说完,周嬷嬷也觉得颇是解气,道:“也不知江东王和李阁老气成什么样子了。”
太后弯了弯唇角,不置可否。
大船已经行走了几日,她感到十分疲惫。只跟周嬷嬷闲聊了两句,便慢慢躺下。
“还有多久才到应天?”她问道。
“方才奴婢问了赵福德,他又去问了那姓唐的把头,说是还有十余日。”周嬷嬷道,“不过,若是太后吃不消,我琢磨着,是否在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