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摸这书匣上头的石榴花浮雕,恋恋不舍。

就这样走了么?

明日毕竟要去和皇帝聊天,多读些过往也不赖。

趁着天色还早,她便打发了小太监,在清风阁的书库里席地而坐,又翻起凌霄的日记。

二哥哥吃了张定安的仙丹,已经病了十日。母后不许我去看他,说二哥哥如今虚弱,要好好休养。可我心里头知道,母后是讨厌丽嫔,不想我跟她说话。

我什么都知道。

于是,我趁着丽嫔给母后请安的空档,偷偷溜去见二哥哥了。

二哥哥遭了苦,人瘦了一圈。

天杀的张定安,我又在心里头把他骂了一遍。若不是他那天哭死哭活地求我别说,我铁定让母后好好惩治他。

二哥哥醒过来,见了我,挺高兴的,问我怎么来的,我说从窗户溜进来的。

他又不笑了,问怎的不从正门那里?是否皇后不让我来?

我跟二哥哥说,别管母后,虽然我和二哥哥并非一母同胞,可二哥哥也是是我兄长。我来探望兄长,天经地义。

我说话时还学着戏里的大胡子拜把子时的语气,又把二哥哥逗乐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欠二哥哥的。同样都是父皇的子女,为何二哥哥总是遭人眼色?

不明白。

日后,我可要多多保护二哥哥。

……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又下雨了。

如此看来,凌霄和皇帝小时候的关系很好,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坏的呢?

月夕看着后头几十卷的线装本,一时头皮发麻。

想来是看不到了。

罢了,就这样吧。

她把书匣推入柜子里,关上。

房门吱呀一声,这屋子又重新被关上。

*

次日巳中,赵福德的人便到了慧园,接月夕到永明宫用午膳。

临行前,棠儿装了一袋子香丸,道:“公主上回给太后带了蜈蚣干做见面礼,眼下没了,不若送皇上两颗香丸?”

月夕不由地又想起那日和皇帝一道摘花的场面。

“不必了。”她说,“御用的东西考究,我这丸子上不得台面,留着我们自个儿慢慢用吧。”

永明宫建在高台上,雄浑庄严,月夕还未到就见着见着了它的巨大屋顶,仿佛直插乌云。

这么大的宫殿,就只住着一人。

月夕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最后一场仗了,尘埃落定,不必紧张。

赵福德早在殿前等候,作了礼,便走在前头,领她行至殿中。

才到殿门上,月夕隐约嗅到药味,而后听见里头传来两声咳嗽。

“皇上,公主来了。”赵福德在外间唤道。

“进来吧。”那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叫她恍惚以为是另一人。

可入了殿中又瞧见,人还是那人,只是身着燕服,肩上披了件长衫,显得身形颀长。

皇帝看过来,,道:“你来了。”

月夕顿了顿,才想起做礼,道:“拜见皇上。”

这是两人第一次有模有样地见礼。

“坐吧。”

只听皇帝淡淡道。

月夕应下,坐在椅子上。

四周的小太监随即上来服侍,奉上茶水和点心。

月夕没有动,只看着皇帝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仿佛他去慧园看自己的时候一样。

四目相对,已然没有了秘密。

“你该知道朕想问什么。”皇帝道。

月夕道:“昨日在太后面前,我也是事急从权,还请皇上莫怪。”

皇帝看着她,面无表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