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顾四周, 视线定格在最远处的路灯。路灯下停了几辆汽车。
我当然会告诉赛琳娜和舒宜这件事。事实上, 我几乎告诉她们所有的事。从第一次生理期到喜欢的男孩子,再到长大以后的梦想, 我们彼此从来都不吝分享。
虽然从某种概念上来说,我其实应该算一个深沉的人。
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是像我的父亲。我的妈妈一向被外界认为工于心计,但她实际上不善谋略。再加上我的成长环境,如果我胸无城府,用我妈妈的话讲,我会很容易吃亏。
“走了吧。”我随口回答。
“不一定,没准他正看着你。”
“你讲得他好像跟踪狂。”
“你订婚晚宴当晚他在酒店门口给你打电话请求你出去见他,他本来就是跟踪狂好不好?”
赛琳娜故作较真的语气把我逗笑。她的口音很好听,正统、清晰,跟我几位导师的很像。但我也能听出来,与狄兰、杰瑞甚至夏洛特、亨利他们相比,有某种英国人看重的,阶层上的细微差异。
“我只是不觉得他是想蓄意破坏什么。”笑过之后,我认真说道。
“你要是去见了他,又跟他私奔了,那就是确凿的蓄意破坏。”
“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不是赫米娅,Justin也不是拉山德,狄兰更不是狄米特律斯。而且,你不是才讲我不容易被引诱?”
吹散的烟雾后,赛琳娜笑得颇为揶揄,“你别说,此情此景倒是真的有那么点《仲夏夜之梦》的意思。你不容易被引诱,毕竟另外一边诱惑你的是无上的权力和……Dylan the Great。”
我忍俊不禁,“Dylan the Great?”我想起狄兰的模样,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会有这个绰号。
“你从没听说过?看来你对你的未婚夫了解甚少。我也是在你和亨利谈话时,才从杰瑞那听来的,大概是他公学时期的绰号。”赛琳娜弹掉烟灰,还在调侃,“你的确不是赫米娅,你这样热情地拥抱政治婚姻,你应该是……克利奥帕特拉。”她仔细地看我,仿佛我真的是那位埃及艳后,“没准你们长得还有点像,尽管美艳无双,但据说她也是个矮姑娘。”
我大笑着推了一把我这位深耕莎士比亚戏剧的女朋友,“够了,你今年嘲笑我身高的配额用完了。”我挑挑眉,“你的意思还是诱惑的价码不够。”
“你是商人,亲爱的,你向来比我更懂得凡事都有标价。”赛琳娜灭了烟头,拥抱我,亲吻我的面颊,与我道别,走向了来接她的车,司机在里面等候够久了。
她忽然转过身,“本来Silvia跟我讲亨利变得很有型我都不敢信。你知道我上次见他,他还是个小男孩。但我今天见到,他真是长成一个漂亮的男人了。”赛琳娜古怪地朝我眨了眨眼,又万分真诚地说,“我为你们高兴。”
“谢谢,赛琳娜。”我淡淡笑道。
我又何尝没有跟舒宜和赛琳娜相似的感慨。
但是,赛琳娜的话也让我想起了刚才亨利最后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一瞬间感到全身发烫,肌肉紧张,就像那时候一样。我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抛掷脑后,就当没发生过。
我回到莎士比亚套房时,杰瑞已经离开了。他应该是刚刚离开的,可能是我乘电梯,他走了楼梯。
亨利和狄兰在会客厅里,各自坐在独立沙发上,拿一份报纸在看。配合古朴时钟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午夜,这场面着实有点滑稽。
见我进来,他们都放下报纸站了起来,看向了我。
“你们继续。”我露出一点微笑,“我准备去睡觉了。”
“好,晚安。”亨利立刻说。
狄兰安静地看着我,“我们可以聊聊吗?”
我看着狄兰,点点头。
视野里,亨利扭过了头。
“你们在这聊。”亨利蓦地说,“我去我的房间。”
会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狄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