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一个声音问,那亨利呢?你不爱亨利吗?
亨利不一样。亨利不一样。他需要我。
你都不愿意承认他是你男朋友。
我没法承认。我妈妈会崩溃。我所有的生意都会受影响,我认识的至少一半的人都会用最恶毒的语言笑话我们,而那些我不认识的人们……
亨利理解这些。亨利只是想在他信任的朋友们面前宣告我是他的女朋友。
门厅亮着灯,会客厅里的门缝里也传出微弱光亮。我站在木门边听了听,里面没有声音。
我动静极小地推开门,悄悄走了进去。水晶吊灯关了,开着的是吧台边的落地灯,照亮了一半的会客厅。
厅里比我离开之前充斥着更浓郁的威士忌味道,烟草的味道混入其中,最左侧有一扇长窗露出一点缝隙。眼前的画面,则险些让我笑出声音。
杰瑞脱掉了黑色西服外套,白衬衫也从西裤里抽出,大概因为热,纽扣开了三粒。抹了不少发胶的杂金色头发已然是一窝稻草,长长的睫毛莫名透出纯真可爱这绝对是我的幻觉。他躺在深色花纹地毯上,右手边还有个麦卡伦空瓶。这混蛋睡得正香,呼声不大,十分有节奏。
我怀疑就算我上去踢上两脚,他也不会醒。
亨利四仰八叉地躺在深蓝的碎花纹长沙发上,他依然穿着西服外套,但白衬衫也从裤子里扯出一半,同样敞着领口。酒精让他的胸口皮肤泛红,性感的胸肌随着均匀的呼吸起伏。他也在打呼,声音还不小。他睡觉的模样我已经非常熟悉,短短的寸头下,棱角分明的脸,英俊得叫人心疼。
我小心绕过杰瑞,走近亨利。
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猛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吓了一跳,差一点尖叫出声。
下一秒,我跌倒在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中。他的所有气息扑面而来,熟悉又陌生。我浑身战栗不已,直起鸡皮疙瘩。
他一翻身,将我死死压在了他身下。
我张开嘴唇,喉咙里尚来不及发出声音,狄兰厚实的掌心捂住了我的嘴。
他是躺在背对门口的那个长沙发上,加上背光,我方才压根没发现他。
坠下的卷曲金发有些遮住深邃的碧眸,或是他本就睡眼朦胧。挺直的鼻梁离得极近,完美的双唇紧闭,粗沉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打在我的皮肤上。
我闻到威士忌、雪茄和麝香。
四目相交,电光火石,幽深绵长。
这些已是危险得要命,全是错误,而更可怕的在别处。
可能只是因为他还在酒醉中,以及刚醒……无意识的生理反应而已。
此刻厅里两个男人的呼声此起彼伏,我却能清晰听到我自己的心跳,仿若要从心口生生撞出来。
这家伙身高超过一米九,差不多两个我那么重。压得我严丝合缝,动弹不得。我又哪里敢动。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避开他凶猛的凝视,视线转向亨利的方向。
他不会的。他是狄兰。他是我认识的最绅士的男人……我对自己说。
狄兰立刻蛮横又温柔地扳过我的脸,迫我看着他,野兽濒临失控的欲望里霎时多了一层怒气。
他应该能看到、感到我的面部肌肉在动,我的手也推向了他冷山一样的强壮臂膀,尽管这是徒劳无功。而他的身体滚烫滚烫,隔着衬衣西裤我都能感觉到。
终于,狄兰缓缓移开手掌,眸光落在我的嘴唇上。
“不要。”我无声地说。
狄兰看到了,又好像没有看到。
他固执地直直盯着我,眼神少了迷离,冷峻的面孔犹如古罗马神祗。
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是几秒钟,他慢慢撑起了身躯。
我连忙安静地从沙发上坐起,身体仍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会客厅里鼾声不变,巨大的鹿头静寂凝望,温暖的灯火恍如在夏夜的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