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脸上的笑容如群星的光辉,暂时消失。但总会回来。
有一阵,她只是默默看进我的眼睛,仿佛在寻找什么。失落的记忆,或者一个继续和我坐在这里的理由。
1999年12月31日晚上,泰晤士河两岸灯光闪烁,人头攒动。
钱宁和夏洛特去洗手间之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等我回来,我可能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的眼睛闪烁着不确定,精致的脸蛋沾染着玫瑰色。她喝了一点酒,远远没有醉。她的背影消失在寒冷的甲板上,我的雪茄上还有她诱人的红唇印。
她会问什么?我等不及知道。
夏洛特回到了甲板上,她还没有。夏洛特给了我一个“JA”的口型,我径直下到下层船舱,亨利在我身后。
“她和你谈过了?”我只问了亨利这一个问题。
“嗯。”亨利沉吟,似笑非笑,声音里有隐约的忧伤,“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伤她心,我会揍你。”
她的心为你碎过了。我心里想。但也过去了。
千禧年要来了。
然而
“Because I fucking loved it.”
“Because I fucking loved it.”
“Because I fucking loved it.”
……
她温柔的声音成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那时候,无论如何我都没有问,但是什么?
杰瑞和亨利离开后,我笑着推给她一杯威士忌,“你骗了我,骗子小姐。你撒了最大的一个谎。”
钱宁的手有些抖,她握住酒杯,宁静地注视我。
“别他妈这样看着我。”我垂下眼睛,喝光半杯威士忌,我听到她说
“狄兰,如果你能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我打断她,“你看到我揍他了吗?我为什么要?你喜欢他吻你,不是么?你想让他再吻你一次?”
她脸色煞白,大大的棕色眼睛亮亮地闪动着、闪动着,红唇紧紧闭合。
否认啊!为什么不否认,宝贝?否认啊!我又倒了一杯,冷冷一笑,“原来是你自己想当他的第一任妻子。”我冲她举杯,她眼里迸出了愤怒和悲伤,我挑挑眉头,“足够幸运的话,没准你是最后一任。”
钱宁没有喝酒,她放下酒杯,木然地说:“我不想见到你。”
我一饮而尽,“很好。”
千禧年到来之前,我离开了GB号。1995年,我们曾经在船上做-爱。但1995年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在2001年11月这个时间点上,1995年已经是七年前。
“是的,我在艾林城堡待了三天。”她温柔冷漠地对我笑,“千禧年的情人节,你也带了一个女人回白橡木。”
“你怎么知道?”我立刻问。
她嘲弄地反问,“难道不是你让格蕾丝发短信告诉我的?”她从沙丘上起身。
“不是。”我扶住她的手臂,她躲开了我。
“无所谓。”钱宁眺望着地平线,“快日出了,我不想看,我们回去吧。”
千禧年的情人节,莎士比亚套房里流淌着巴洛克音乐,巴赫的《勃兰登堡协奏曲》。
这毫无疑问是我祖父的品味和恶作剧。
我订婚时也放着巴赫,钱宁小姐最钟爱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固然我的未婚妻已经不需要这首著名的催眠曲关灯入眠。
威廉爵士可能认为忘却一段往事便是不断想起,想起,直到你觉得恶心。
“你不能在这里抽烟。”
我在宴会厅的吧台喝酒时,一个女声如此告诉我,标准口音。
我没有看她,而是望了一眼正在和某位大臣高谈阔论的公爵,我的祖父友好地朝我眨了个眼。
“只有这里的老板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