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珠垂在身下的手收紧。
姜为雅唇角微微上扬,愉悦地?欣赏着这个场面,却不曾开口,似乎也在等待着岑珠的反应。
岑珠被岑父急切的眼神催促着,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他太傻了,真的,分?明有?这么多迹象,他却一直没察觉。还以为,以为爹爹只是单纯地?让他感?激三?皇女,谁知却是要把自己献上,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岑珠脑海一片空白,身体一动不动,正是僵持之际,对面的岑瑜忽而站起,手持酒壶,将面前姜为雅的酒杯缓缓满上,恭笑?道,“承蒙殿下照顾,属下与家人才能得今日之安稳,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属下敬殿下一杯,愿今后?效犬马之劳,以报殿下。”
姜为雅眉微挑,似乎对她的举动有?些惊讶,笑?容却更深,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阿瑜客气了。”
危机解除,岑瑜松一口气,他尚有?些恍惚,脑袋微微一偏,却对上了岑父面无表情的脸,眸子阴暗幽深得叫人害怕。这似乎是一个错觉,因为岑父转眼便温和地?笑?起来,可岑珠却犹自心惊,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好在接下来的一切都被大姐巧妙地?拦住了,岑珠不敢回头看自家父亲的脸,只微微垂着头,麻木地?咀嚼口中的饭。
晚宴结束后?,岑父再?次让他同大姐一起送三?殿下离开,这一次,岑珠没有?拒绝。
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方才没敢饮酒,可不知为何,现在走出门时,竟觉得脚步有?些飘忽。
他似乎回到了那个夏天,他与箫澜从金婶家离开,他喝醉了,醉醺醺地?往地?上倒,最后?被箫澜一把抱在怀里,牵着往家走。
可眼下他身边除了大姐和粟润没有?其?他人,晚风微凉,将他吹得有?几分?瑟缩,他目送三?殿下的马车离开,目光也随着往极远处看去,天色阴暗,浮云飘散,是一个不见月光的夜。
等三?殿下的车队消失,他回过身,看见这道暗红色的大门,又看见大姐沉默地?往里走,恍惚之间只觉得它像一张会吞人的血盆大口,不由得心生退却,一步也不想往里走了。
多么可笑?,他在箫澜身边时总念着回岑家,如今回岑家以后?,却又无比希望回到箫澜身边,上天究竟是心软还是心硬,否则明明实现了他的愿望,却全是在错误的时间呢?
我跟箫澜已经什么都做过了
岑珠以为, 在回家以后,所面对的会是父亲怒气冲冲的脸庞,可结果?似乎只猜对了一半。
因为岑父确实是怒气冲冲的, 只不过不是对他。
他站在门边,整个身影隐没在阴影之下, 却能清晰地看见里头的场景。
爹爹咬着牙, 下颌紧绷,“爹这是为了你好!”
在他身前, 大姐背对着他, 背影修长挺拔,垂在身侧的手却攥得很紧, “女儿知道爹的意思, 可女儿不需要。”
“请爹爹相信女儿,女儿绝不会让娘失望的。”
她的情绪压抑得太过厉害, 说完胸膛仍剧烈起?伏着, “不早了, 爹爹回去休息吧。”
岑父没有动, 她率先离开, 动作干脆利落地走出门,在瞧见躲在门边的岑珠时脚步微微一顿, 语气?缓和下来,“怎么在这儿站着, 快回去休息吧。”
岑珠“嗯”一声,却没有动弹。他能看见屋内的父亲,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疲惫地坐在桌边,手撑着额心, 慢慢地缓和气?息。
岑珠僵立半晌,最终还是进门了。
出乎意料的,爹爹看到他,却如同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狂风化细雨,只温温柔柔地对他笑,“怎么来了。”
“夜里?凉,回去加件衣服,不要着凉了。”
岑珠半口气?梗在喉中,嗓音滞涩,“爹……你不怪我?”
岑父弯下眉,眼尾被挤出些细纹,“爹怪你做什么?”
“是爹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