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都额头滑下来,是凉的。

他害怕,这是他头一次承认。他真的害怕。

一回想起那天晚上,生理上的恐惧就无法克服。

“你怎么还不滚,”那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刚动完手的微喘,“想留在这被他们打死吗?”

江桐猛地扭过头,直视那个人的脸,他的嘴角也破了,眉骨破了个扣子往下淌着细细的血痕。

这个人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好像那天晚上想杀掉自己的人不是他一样。

江桐也不知道为什么,打着抖开了口,明明这个时候逃跑就够了,只要可以活下来就够了,可他还是笔直地望着他的眼睛说出了心里的话,“你……你就是……”

那人没有像想象中靠近,只是隔着半米的距离蹲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桐。

“我就是那天跟踪你的人。”他扯了一下嘴角,不像是在笑,倒像是某种意义上的示威。

“我……知道……”

江桐回答得很吃力,但很坚定。退无可退,背靠着墙壁的他手边没有一件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可即便是有,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胜算,看看这几个趴倒在地的人就知道了,面对这样一个强者,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腹部的剧痛并没有消退,他的右腿也被踢伤了,每走一步都疼得厉害。

的确,他摆脱了这几个人的纠缠,可他心里更加害怕起来。

因为那个人的影子紧紧地跟着自己,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他的影子很长很长,鬼魅一般跟出现在他的身侧,无论他怎么加快步伐,都无法摆脱。

步履维艰地走出巷子,看到自己那辆坏掉的自行车,江桐犹豫了一会儿,可他实在不敢再停留,恐惧让他的心脏跳得极快,快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心口。

“你怕我。”

那个人在身后忽然开口,吓得江桐浑身一颤,也顾不上那辆旧自行车,直直朝着巷子口外面走去。没有扶的东西,他的脚步加快,整个人又疼又不稳,一瘸一拐,摔倒在地。

后头那人也没有上前扶他,只是用令人琢磨不透的语气说着。

“你是该怕我。”他的声音透着股绝望的味道,“但不是现在。”

江桐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想要明白的欲望。他没有回头,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那个脏乱逼仄的小巷,外面是一条人流量不怎么大的马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初夏时节梧桐的叶子疯长,道路两旁的梧桐枝叶几乎要连在一起,遮蔽天空。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仿佛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交集的人,拼了命地朝对方伸出自己的手。

无论是不是能够拥抱,只要有指尖相触的那个瞬间,一切都值得。

所以江桐喜欢这个时节的梧桐,这是他晦暗人生中难得有的希冀之源。

低下头,影子还在,江桐每走上几步就可以扶住一棵树,可中间间隔的空档仍旧让他的脚没办法承受,步伐越来越慢。

“站住。”

身后的人忽然开口,江桐又吓了一跳,手边没有扶的,差点扭倒。

“转过来。”

对这个人带来的天然恐惧让他不得不选择听从,江桐别扭地扭着脖子,侧脸,但又不看他。

他以为这个天生杀戮狂一定会把自己带到某个无人的角落,说不定是直接杀了他分尸成许多碎片,又或者是用尽手段折磨他,以满足自己的快感,否则他真的想不到还会有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一个人在黑暗中跟踪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图钱也不为满足某方面的欲望,只想杀人。

可他没想到,他心中的杀人狂发号施令之后就弯腰坐在了马路牙子边,仰着头看着他的脸,“坐。”

究竟什么居心。

江桐捂着肚子转了身,不敢坐下也不敢这么继续站着。

那人又冲他使了个眼色,凶狠又不容拒绝。江桐只好动作迟钝地弯腰,准备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