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子方才进屋去拿针线筐,听到表少爷说话的声音,便赶忙走了出来,笑着回道:“表少爷,宁宁今天出去玩,看到二丫她爹给她做了个木马,她喜欢极了,回来就把大黄当成木马了。”
二丫,大约是和她年岁差不多的玩伴,她的爹会做木马。
裴元洵默了默,道:“家里有没有木料?”
胡娘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但自打知道表少爷救过姜大夫,胡娘子对这位寡言清冷的表少爷印象就更好了。
正房后面堆着一些木头,胡娘子拿了一些过来。
裴元洵挑了几块大小规整的,又请胡娘子拿来锯子榔头,便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开始拧眉琢磨起来。
没多久,院内响起叮叮当当的响动,间或听到宁宁期待的欢呼声。
暮色四合之时,一只完好的木马出现在宁宁面前,它是木料本身的颜色,没有刷漆,但两只圆眼睛处涂了黑墨,像真正的马儿一样,看上去特别有神,宁宁好奇地摸了摸它的眼睛,又来回摸了摸它的嘴巴,不断发出哇的惊叹声。
看她满意的模样,裴元洵掸了掸衣襟上的木屑,唇角微勾,道:“坐上去试试。”
宁宁小腿一搭,坐在木马上,两只手抓住马脖颈处的圆木把手,使劲前后摇动起来。
她笑得很开心,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眯起来,大声道:“驾......驾......”
裴元洵环顾院内。
胡娘子方才裁了一块正方形的棉布,神神秘秘又端着针线筐回房去了,不知在忙什么,院子里只有他与宁宁两个人。
他撩袍在宁宁面前蹲下,注视着她圆鼓鼓的雪白脸颊,沉声道:“喜欢吗?”
宁宁晃着木马,重重点头,对他道:“谢谢!”
裴元洵看着她,低声道:“宁宁,在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有个很大的府邸,那里有你的祖母,叔婶,姑母,还有两个小堂哥,他们喜欢甩鞭子,也喜欢骑木马,你想不想跟我回去,和他们一起骑木马?”
宁宁看着他,惊奇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疑惑道:“舅舅?”
裴元洵伸出长指,捏了捏她的脸蛋,沉声道:“喊‘爹爹’。”
宁宁看了他一眼,小嘴一撅,坚决地摇了摇头,只喊道:“舅舅。”
裴元洵抿唇沉默起来。
隔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对宁宁道:“娘亲还没回来,我们去接她吧。”
这位表舅最近时常出现在家宅中,宁宁早已和他相熟,听到这话,她飞快从木马上滑下来,伸手让他抱在怀里,指着门外,道:“娘亲。”
听到他们说要出去,胡娘子很快从房里出来。
表少爷受了伤,现在还没有好全,下午又劳累做了木马,这会子天色也不好,看着有要下雨的前兆,姜大夫去药堂的时候没有带伞,胡娘子便道:“表少爷,让宁宁在家里等着吧,您要是没事的话,麻烦您去给姜大夫送把伞,接她回来。”
那裁好的棉布她已缝了边,还捏在手中,粗略看去,大约是个大荷包的模样,说着话的时候,她还特意把棉布往身后掩了掩,好像生怕被看见似的,然后快步走近了,把宁宁抱了回来。
裴元洵点头应下她的话,而后垂眸看了一眼那大荷包,奇怪道:“在做什么?”
胡娘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表少爷发现了,她便也不隐瞒他,她低声道:“姜大夫的生辰快到了,我打算给她做个布包当生辰礼,这样她提医书的时候可以装在里面,方便省力一些,请表少爷先不要告诉姜大夫,这是给她的惊喜。”
原来,是她的生辰快到了,经胡娘子提醒,他才忽然想起,那传来的信笺上,有她的生辰记录,只不过他没有刻意去记。
裴元洵暗暗勾起唇角,沉声道:“好。”
暮色四合,给保和堂的最后一个病患诊脉开药后,姜沅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提笔写起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