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中本就只有两个人,那么他时不时打量下她也无可厚非,黑衣林序心道。目光再次在尹伊明净的目光上来流转。
“你像砂子。”
“什么?”尹伊咬鱼动作骤停,望向他,不解其意。
黑衣林序将枯枝折成两段投入火中,没回答她。情绪起来时也快,也粗,也重,可要是静置一段时间,砂石就会沉浸在底下,水质重新变为透明。
这是很难得一种心境。许多人心中的情绪,不会是沙子,而会是“墨水”,只要沾惹上便浑浊不堪,无法澄澈,她却能在痛彻心扉后依然保持灵台清明。
尹伊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手提日月超千劫,心隘乾坤等一尘。世上种成无限果,人间赢得自由身。”这是她爹尹渐飚传授给她的千重劫第一层口诀,听起来苦大仇深似的。
她理解的意思是,即便力量大到手提日月,超越千劫,但心中境界狭隘如尘埃也是没用的。世间因果重重都是为了塑造自由身。
何为自由身,便是清透无碍,来这世上一趟,便是体验。她都体验过好几个人生。痛苦的,被爱的,逐渐地学会释怀,不悔恨,不畏惧。
话说,重新经历辛月人生,她确有濒死之感,也不知算不算突破。如果这样算突破似乎过于简单,可不算,她又何尝不是真的重活一回呢。
柴火啪一声被他挑得碎裂。尹伊吃完烤鱼,捡起另一支柴火波动:“不是这样拨火的。”
她用树枝轻轻拨弄火堆,火星如萤火般升腾,倒也不是她挑火技巧多好,而是她很有耐心,一蹭蹭地铺开树枝透气。
火光中,她的轮廓镀上温和的橙边。
黑衣林序正盯着。
枯枝刮擦窗棂的声响中,忽地混入了三人的脚步声。黑衣林序扭头,门外走进三个人。
那三名修士身着金玉锦袍,十足贵气的样子,腰间悬着逍遥门的玉牌。
为首之人扫了眼角落里的两人粗布麻衣,篝火旁散着几个干粮包袱,瞧着不过是寻常旅人。他淡漠地收回目光,在佛龛前拂袖清出一块净地。
“三师兄,那灵剑阁的林序当真练成了无情道?”最年轻的弟子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破庙里格外清晰。
“听说他杀弟杀父杀母杀师。连道侣都杀了?”另一人压低声音,“这不是魔道所为吗?”
“杀掉自己的亲人,这样就能练成无情道?”
“不行 。听说还得有双生剑骨,还得天生性情如水才行。正常人哪能做得出这种事。”
一直闭目养神,名叫三师兄的人这会儿才开口:“既入了道,就一心为道,这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不过厉害也是真厉害。现如今不是仙门大会嘛,其他派都赶往逍遥门。以往这条路上魔兽最多,才来派我们提前清理。可现在过来,沿路都是尸体。听村民说,都是一个白衣蒙眼、清俊冷傲的男子杀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导致方圆百里的魔兽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真想看看无情道的风采。”
“说不定他一个不顺心也把你杀了……”
“不会吧。”
“若能成就大道,区区牺牲又何妨。”那高贵冷傲的三师兄说话了,“若是我也有天生剑骨,必也试试这无情道。”
另外两个弟子一听这话:“也是,强者为尊。”
转眼间,黑衣林序手中的烤鱼故意往下一压,烟雾缭绕,徐徐飘向那三名逍遥门弟子所在的方向。
“咳咳……”一名年轻弟子被烟呛得咳嗽起来,皱眉看向这边,语气不善道:“喂,你们烤鱼能不能小点烟?”
黑衣林序扭头,目露阴郁挑衅,杀意毕露:“不服?”
那个被叫做“三师兄”的逍遥门弟子猛地一脚踹翻了火堆,火星四处飞溅。他满脸不屑地瞪着黑衣林序:“灵剑阁了不起啊?靠杀自己亲人练功,跟魔道有什么区别?”
黑衣林序不慌不忙地翻动着烤鱼,鱼肉在火堆上滋滋作响:“刚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