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言睫毛动了动,正要说话,下一瞬却摇晃着朝前倒下。
姜鸢一惊,立时伸手扶住他。
他身上干净的书墨气息与梨花微醺的酒香气瞬间迎面而来,他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
“阿鸢……”
姜鸢像是被烫到一下松开了手。
她垂眼,拉开与他的距离,淡淡道:“你醉了。”
周书言处于微醺的状态,醉得不厉害,也有意识,只是心绪易激动了点。
二人一前一后地沿着回村的路走着,待自河畔拂来的凉风将他吹得清醒一些后,他主动追上姜鸢,笑着将花灯递给她。
姜鸢接了过来,低垂的眼眸出神地凝视着花灯,手指不住摩挲着光滑提杆,思索如何组织措辞开口。
还未待她想好,周书言却率先开了口。
他面上热烫灼人,酒意将他苦苦压抑在心底多日的浓烈情愫都释放了出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周书言像是解开了什么禁制一般,往后稍退了两步,而后揖手认真道
“周某心悦姑娘多时,欲托付中馈,结秦晋之好,成连理之枝,日后必爱之重之,绝不欺之弃之。”
河畔的微风带着他好听郑重的声音传入姜鸢耳畔,她瞬间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她才别过身,声音轻又低:“你别说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些心头杂念,早日回去做你的贵门公子罢。”
他的喜悦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但还是悲伤又执拗地低声追问:“为何?”
姜鸢不看他,深吸一口气道:“你我差距悬殊,你长相文雅俊秀,又出生高门显贵,我面容鄙陋不堪,出身低微。”
“而且……”
姜鸢垂眸,平静地抛下一记重磅之石:“我曾嫁过人、生过子,万不敢攀污周公子。”
“今日之话,我只当作你喝醉了的无心之言,不会和任何人透露,你放心。”
说罢,她便直接绕过僵滞在原地的他朝前走去,经过他时还将手里的花灯直接塞还给他。
姜鸢才走几步,身后便传来酒瓶碎裂的声音。
一道身影快步上前,急切地挡在她面前。
他眼眸颤动,里头皆是专注与恨不得将自己的真心都刨开来的热切:“不……我不在乎,这些我都不在乎……”
“这一年多以来,我早已喜欢上了你,我喜欢的是你姜鸢这个人,你的灵魂你的性格,而不是一具金玉其外的皮囊,更不是显赫的家世,而你过去的经历也都大碍,我只想要和此刻乃至今后的你共度余生!”
梨花酒的清冽酒香弥漫在四周的空气里。
他说得很快,胸膛微微起伏、情绪更是带了罕见的激烈。
姜鸢望着他蕴满情意的温亮眼眸愣了瞬,而后垂下睫,朝前而去。
“可是我在乎。”
她这样说。
周书言站在原地,不甘追问:“阿鸢,你只需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觉就好,你担心的那些都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姜鸢攥紧手心,没有回答。
*
自那日后,她几乎是千方百计地躲着周书言,好在他察觉了自己的避闪,没有一昧纠缠。
没过几日,他便病了,柳大娘和荷儿时常为他送些热汤吃食。
姜鸢知道了,没有去看望,只是亲熬了药托荷儿每日一并带过去。
半月后的一晚,她的院门被轻轻叩响。
她打开了门。
门外正是十几日未见的周书言。
大病初愈的他消瘦了不少,脸颊还透着些许不健康的苍白。
“明日,我便要动身回京了。”
姜鸢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看他:“一路平安。”
他笑不出来,只是默默看着她,眸光里带着她无法承受的情绪。
“真的没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