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许久,裴璟才终于从梦魇中醒过来,但他心疾又犯了,连着给自己灌了两碗太医开的药,那如针挑刀绞的剧痛却丝毫没有减少,待太监颤颤巍巍地将第三碗药呈上来时,他径直摔碎了碗
“拿酒来!”
方庆在一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也无可奈何。
自从……皇后娘娘身死,他便时常梦魇,醒来时总是形似可怖,许久才缓得过来,并且从前的心疾便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每回发作都让他痛苦万分,如万箭穿心,这宫里的御医也都束手无策。
瞧着,那脾性也是日益森寒无常,有时白日里一个眼神,都能将他这个伺候了多年的人吓得一激灵。
唉,方庆听着内里砸了酒罐的声音,叹息道
都是孽缘啊。
*
“陛下……您从登基以来便忙于政事,太子一直让乳娘照看着,现今就在外头候着呢。”
方庆躬身走到御案旁正揉着眉心的裴璟身旁,笑着道。
裴璟自登基以来便鲜少看过孩子,眼瞧着是不怎么上心的模样,可前些日子却颁下了旨意,册立为太子,赐居建章宫。
裴璟搁下手中的朱笔,神情还算平静:“让他进来罢。”
一身宫女服制的银杏便抱着一岁多的太子进来了。
她的腿落下了病根,走起路来颇有些不稳。
裴璟接过穿着储君小衣袍的裴钰,搁在膝上。
他一掂量便知这孩子被喂养照顾得极好。
“你照顾得不错,该赏。”
他抚着孩子已经浅浅柔软的头发,随口道。
银杏垂目福身:“这都是奴婢的分内职责。”
她经历了许多,如今的她再没有刚进王府时的怯懦畏惧,已然变得沉稳淡定,颇有太子宫里掌事姑姑的风范。
“父、父皇……”
膝上的小儿突然含糊不清地喊出了这个称呼。
童稚的儿声不得让这冰冷严肃的宫殿多了几丝活泛气儿。
银杏面颊带上真切的笑:“太子殿下聪颖可爱,学会喊名字后便一个劲儿地在殿内喊着,现如今啊,已经能把那些乳娘和宫女的名字都喊出来了。”
裴璟因着这声称呼,冷硬的脸上也有了些微的松缓,手掌轻抚着孩子头顶。
“母后、母后……”
他不常看孩子,孩子也不认生,被他这样抚摸着很是高兴,咯咯笑着喊出这个名字。
裴璟面色蓦然僵住。
他端详着孩子那与姜鸢相似的秀致眉眼,又听着他开心的呼喊声,顿觉心口剧痛。
他面色骤变,捂住胸口,面上青筋绷出,偏偏孩子不懂事,还在拍着手童声清脆地喊着母后。
裴璟面色阴戾,咬牙喝声:“别叫了!”
孩子看着他狰狞可怕的面色,瞬间被吓得哇哇大哭,
方庆和银杏见势不对,连忙将啼哭不止的太子抱了回来。
周婉茹带着身后的太监宫女走来时,正好与抱着正在大哭太子的银杏一干人等擦身而过。
她目光略微划过那身着团龙衣袍的小儿,又浅淡地收回来。
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目露惋惜。
她其实就是想有个皇子。
在这宫里,恩宠是最不可靠的事,唯有子嗣才是最靠得住的。
她放下手,恢复了温柔端庄的笑容,盈盈走上前。
“臣妾为皇后娘娘抄写了百卷佛经,还望公公能够通传一二。”
说完,秋蓉便笑着上前,塞给那太监一包碎银子。
小太监绽出笑容:“娘娘稍等片刻。”
说罢便跑进去请示方庆。
可甫一进去便看见方庆焦急地指挥着几个宫人将心疾又犯了的陛下扶到御榻上去。
小太监深知此刻时机不对,暗悔自己收下了那银钱只得硬着头皮凑到方庆身边,声如蚊呐:“大、大监,柔嫔娘娘在外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