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圈儿,三言两语地用土话安慰。
但安慰也无用,牛没了,不再买头新的只能靠手犁,那得累死。
牛主人伤心至极,甚至哭得背过三回气。
第二天,小孩儿再打这儿过时,忽地闻见一股奇香。
他寻着味道去找,发现正是那死了牛的人家。
牛的尸体早已不在原处,地上的血也被打水泼干净,盖上新土。
厨房门开着,大锅里咕嘟咕嘟滚着肉汤,昨日还为牛死而哭得撕心裂肺的牛主人,此时正掂着锅铲埋头翻搅。
熬得酥烂的牛肉、和发白的牛骨在浑汤里打着旋儿,卷出一阵又一阵浓郁的肉香。
叔,小孩儿扒在墙头朝里叫,锅里炖的是你昨日死的牛吗?
牛主人虽疑惑,却也应了一声。
昨日你明明还哭得伤心,今日怎么就又吃了它?
牛主人莫名其妙道:畜生养着,除了干活儿当然是要给人吃的,难道我还要给它入土为安吗?
小孩儿这个年纪,还不明白这种复杂的情感转变。
牛主人哭时是真的伤心,吃起肉来毫不迟疑,这之间也并不矛盾。
那天临走时,小孩儿被牛主人像逗小狗一样赏了半根牛骨。
他吮着里面泛着油花的骨髓,只记得对方说说的那句,畜生养着就是要给人吃的。
后来小孩儿长大成人,又拜入仙门,成了一名修士。
彼时世间灵气稀薄,天灾横行,青年人索性出山济世。
南域多山多雨多洪流,青年人御器飞过,从即将垮塌的茅屋中救出一家人。
此次洪水太急,他还未来得及将房中金银细软一并捞出,滚着黄泥的洪水便将屋子冲塌了。
青年人十分歉疚,但那一家人依旧感恩戴德,高呼仙长大恩,救了他们全家的命已是足够好的了,一切都没人命重要。
青年人受着跪拜,若有所思。
往后的一段日子,他依旧在济世,可只是救人,再也不帮忙捞东西。
后来,又是大雨,又是洪流,青年人救了一对爷孙。
其中的孙子只有当年的小孩儿那么大,亦用一种同当年相似的语气诘问青年人,明明他还可以救圈中的羊,为什么不救?
孙子话音还没落,便被爷爷举着沾泥的鞋底子抽了上去。
仙人救咱们小命已是大恩大德,不要得寸进尺还想着你的羊!
孙子被抽得满地乱跑,言语间十分委屈。
当时水根本没进院子,捞羊本就是顺手的事,仙人不捞,他自己本来已经要去捞了,却忽地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带离了羊圈。
于小孩儿稚嫩的哭声中,青年人仿佛又忆起了那间飘着肉香的篱笆小院。
手中是裹着浓汤的半根牛骨,里面的骨髓吮起来十分清甜。
畜生就是畜生,也只是畜生。
太涂滩支额侧倚在宽大的石座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梦中萦绕的牛肉香气如被蒸透的晨间薄雾,在朝阳徐徐升起时悄然散尽。
他不再是篱笆院外迷茫的小孩儿,也不再是仗剑的仙者,依旧坐在这漆黑鬼憧的宫殿里,是翻云覆雨的尊座。
也许是因为地底寂静幽邃,他偶尔也会和这里的居民一样小憩一会儿,偶尔也会做梦。
人年纪大了,总会想起一些旧事。
但值此容器更换的紧要关头回忆往昔,好像总也有些不太吉利。
有人来了。
这座漂浮在地宫上方的大殿只有寥寥数人可以。
而这样悄无声息的,就只可能是魔洛柯。
仿佛是看出了主人的不快,下一瞬,低矮的黑影停在王座边,太涂滩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被裹入一片温软的濡湿里。
后者并没有动作,似乎这对于两人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醒盹儿活动。
也许是因为刚刚梦到前事,将心比心,便教太涂滩也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