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雀并没有分去半个眼神,它径直穿过雕栏玉宇,飞进了一间屋子里。

房里有个容貌姣美的少女,靠着窗而坐。

一头长发编成了无数条细细的小辫子,每条辫尾悬着精巧的铃铛。

她抬起头,露出一双妖异的紫色长眸。白皙的脸颊上,隐约勾勒着奇特的魔纹。

眼神悠远,透着远超出年轻外表的沧凉。

黑雀落到她的手上,随后化作点点星尘散开。

流云宗内和魏珺的对话跟着传进她的脑海里。

“魏珺这个小朋友,”她伸手点了下唇,自言自语,“看来还是不够心狠呢。”

“这可不行,得让他快点办成事才好。”

娇俏的声线,正是先前那披着黑袍的女人。

她的名字嘛,应该叫廿九因为她是上任魔主的第二十九个孩子。

这更像个代号。

后来她干掉了其他所有的兄弟姐妹,成为了魔主唯一的女儿,于是魔域的人都尊称她一声帝姬。

如今魔主闭关,而她就成为了掌控整个魔域的主人。

名字,是在别人那里一个最重要的符号。

所以认真算起来,她应该叫迟情。

那年她对道虚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认识一下,我叫迟情。”

一个虚幻的化名,却贯穿了她很长的一段时光。

迟情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她穿过七曲八折的回廊,走到了尽头的一间小院前。

小院看起来和华美的噬天宫格格不入,朴素得甚至能称得上简陋。

很是僻静,连种植的草木也全都凋零,更显得荒凉。

但在小院的地基暗处,却设置了一个品阶极高的阵法囚牢。

囚牢是囚锁的升级版,囚锁困物。

而囚牢,困的是人。

迟情抬手,腕间的手镯散发出莹莹绿光,让她得以穿过这个阵。

她熟门熟路地往里走,最终停在了某间房前。

打开房门,最先看见的是在地上爬行的长蛇。

全身呈如墨的深黑色,吐着猩红的信子,冷漠又无情的竖瞳盯着房间最里面的地方。

迟情略低下身跟它打招呼,“好久没来看你了小宝贝。”

黑蛇“嘶嘶”了两声,听起来与她很是相熟。

迟情继续往里走。

她发间的铃铛随着脚步轻轻作响,细微的响声,却像天雷一般震在另一人的耳中。

墙角的地方,蹲着个模糊的人影。

迟情越近,他的身体颤抖得越厉害。

终于,迟情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从上往下看,那几乎不能称得上是个人形。

全身衣衫破旧,露出来的一节手臂干枯如木枝,瘦得惊人。

发黄的肌肤上,有不少深浅不一的伤口是被蛇咬过的痕迹。

迟情心情颇好地弯了下眉,“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我尊敬的……”

“父君。”

没有人知道,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魔主,已经沦为了她的阶下囚。

他身上的魔气,被黑蛇日复一日地咬噬中散去。但每每接近油尽灯枯之际,迟情就会出手向他传送一些。

她要让他活着。

生不如死地活着。

魔主从乱糟糟的发间抬起眼,面露惊惶。

“父君,”迟情微微一笑,“我很快就会攻上流云宗,让我母亲复活了。”

“到时候,您就能跪在她的脚下忏悔了。”

她笑了下,“是不是很值得高兴?”

“让我想想,是在您的身上一刀刀地划下,任由鲜血流干,还是让小黑和它的朋友将您的身体一口口地吞食掉呢?”

迟情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嗓音清脆,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