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形颀长,虽清瘦却不孱弱,他并未看着前方,而是半垂着眸,那视线范围好像是只能看到足下及三步远的距离。
前头的乐师早已将他甩了五步之外远了,言白却是抱着琴不紧不慢的跟着队伍。
那些乐师不过走了一段路,便在一辆步辇两侧停了下来,那步辇比普通的步辇要大个两倍之多,上头是鸠羽色的华盖,细长的垂穗做虚掩。
步辇前后左右各有两个抬者恭立。
见言白止步,便有人上前撩起垂穗,侍着言白上了步辇。
待其落座,将那古琴放好,八个人才稳稳的抬起步辇。
男人撩起袖摆,五指按在琴弦上,如玉珠滚落盘中,撩起一阵极为悦耳的琴声。
垂穗左右轻微晃荡,将他的身形裁成细密的无数道,风吹过,撩起了言白的长发,也将那鸠羽色的垂穗卷起。
一片雪花从垂穗的缝隙中斜飞,最后落在了言白的手背上,即刻融化成了透明的水色。
下雪了。
从一开始的稀疏,慢慢的变得稠密了许多,落在枯枝上、灯笼上、红菱上,以及斜飞落在了言白的发上。
那浩大的仪仗一路慢慢悠悠的朝着宫门方向走,那雪便越下越大,路上也极快的铺了一层薄薄的霜。
宫门外有人守着,见是礼乐坊的乐师来了,如今时候尚早,便将其安置在了宫中的司乐坊中暂歇。
紧接着,还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那被太后钦点的准驸马,便身佩红菱挽花,骑马入了宫。
而咸寿宫这边却丝毫没有动静,外头守着侍卫,半点风都透不进来,沈非衣甚至都不知道沈君晔如今正为她办婚来逼沈裴现身。
沈非衣被困在咸寿宫憋得慌,秦玉凝便每天带着她做一些最基础的习武招式活动。
这会儿两人正在院中慢悠悠的练习着招式,一片雪花落在了沈非衣的鼻尖,极快的融化。
沈非衣一方触及还以为是下了雨,便抬眸望向穹顶,才瞧见了细碎的雪花正在往下落。
她当即便收了势,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惊愕,再看向秦玉凝时面色却已恢复如常,几乎是同时,秦玉凝也将手收了回来。
甚至连沈非衣都还来不及开口,她便直接上前拉住了沈非衣的手,“表姐,外头下雪了,我们...先进屋吧。”
那双手有些冰凉,握着沈非衣的手腕时,有些细微的轻颤,沈非衣反握住她,刚想回应,却见咸寿宫的门突然开了。
外头先是进来三四个侍卫,后面才跟进来八个宫娥,为首的宫娥是在齐妃跟前伺候的婢女。
那婢女在沈非衣跟前停下,微微一福礼,压根不等沈非衣说话便直接起了身,淡淡道:“九公主,请吧。”
说罢,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娥便上前来,强硬抓着沈非衣的手臂。
什么都没说,突然上来就要将沈非衣架走,沈非衣那里愿意,直接抬手甩开,“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玉凝也连忙上前将沈非衣护在了身后,那婢女知道秦玉凝武功高强,便也不敢再硬来,而是解释道:“九公主,吉时已到,奴婢请公主出宫拜堂。”
“拜堂?”沈非衣和秦玉凝几乎是同一时间开的口。
这会儿屋里的人也都听见了外头的动静,陆续走了出来,自然也是听见了这句话。
太后闻言便拧起了眉,“拜什么堂?”
那婢女垂眉笑道:“自然是太后您为九公主赐的婚,连婚期定的都是今日。”
说罢,她不再理会几人,自顾自开口,“九公主,莫要让驸马等急了,来人,将九公主带走。”
话音刚落,却听太后扬声道:“哀家看谁敢!”
这一声也的确足够震慑,当即将那几个宫娥吓的不敢再动,可也就在这时,宫外头又进来一人。
一时间守在外头的侍卫涌进咸寿宫,将几人包围在内。
沈君晔不紧不慢的从外头走了进来,看着沈非衣笑道:“九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