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弋一板一眼地纠正, 难得露出一点稚气,像小时候的他。
陈忆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拍拍周弋的肩:“你没生气你没生气, 所以是不是嘛?”
“是。”
周弋被陈忆棉这几声笑又扰得有些烦躁, 好像也感受到了一点被当做小孩子看待的羞耻感, 他没好气地补充:“那不然我还能介意什么?离婚证都生效了, 我再让他们复婚?都已经离婚了,都已经没打算告诉我了,还能怎么样?”
也许大人们就是总是遗忘这一点。
他们总是自以为“为孩子好”而出发, 做一些“有苦衷”的背离孩子心愿的事,可等事情败露的那一天,他们又异常平静总觉得耐心解释的他们背后有不得而为之的“理由”就值得被原谅。
时间会抚平所有痕迹。
原谅是原谅, 可失去选择权的孩子, 是不是也有理由可以将这种背叛感铭记一辈子呢?
它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每一次跟家长闹矛盾的时候像回旋镖一样回旋而来,重重飞过, 甩得人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一次比一次严重。
失望是可以累积的,不能轻而易举就清零。
至少口头上的不算。
陈忆棉叹口气, 她知道没有再劝周弋的道理, 也不想劝他体面接受。
她忽地站起身来, 看向远处, 忽然开口:“周弋。”
“咱们逃课吧。”
她说得斩钉截铁, 认真无比, 大有一副“为了朋友我宁愿被班头骂死”的赴死精神。
周弋没忍住笑了声,这是他今夜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挑挑眉:“学校就这么大,我估摸着还有10分钟咱俩没回去,班头就该亲自出动找人了,逃?你想逃哪儿去?”
陈忆棉抬起手指向远处,说:“我们从西门的围墙翻出去,然后去爬丘山怎么样?”
“疯了?”
周弋难得也有觉得陈忆棉胆大包天的时候。
“丘山又不高,就一个小山头,走哇。”
周弋没搭理她,只静静用“你是不是傻了”的眼神看向她。
起风的时候,陈忆棉额前的碎发被吹起,糊了她一脸,她听见不远处升旗台的旗帜被吹得“簌簌”作响的声音。
也就是这一瞬间,起风的这一瞬间,她握住周弋的手腕,用她毕生最大的力气拽起周弋,她小声喊着:“跑!”
他们迎风跑,奔着月亮跑,在皎洁的月光下,在空旷的天台上,用勇气和年轻自带的一点莽撞作帆,驶出一只名为自由的小船,偷偷品尝在高压下“离经叛道”的微妙愉悦感。
周弋终于在跑下天台的最后一瞬间,展开了笑颜。
……
两人一路跑,气喘吁吁跑到西门,陈忆棉的体力已经消耗一大半,扶着墙喘气。
周弋乐了:“你这还没到五分之一就累了,你确定还要翻墙,还要爬山?”
“废话!”
陈忆棉有些恼怒。
“快快快,趁现在没人,你先帮我翻出去。”
周弋找到最低的墙角,站在石头上,托举着陈忆棉翻上墙头。
陈忆棉望了望那头的空地,心中发憷,还在犹豫,听见周弋说一声:“等着别动。”
在她回头的一瞬间,惊呼一声中,周弋翻上了墙头,他带点顽劣意味的笑容,像极了小时候带着她成功躲避柴晶后得意的样子。
他没给她时间疑问,利索地翻身下了地,然后照例在那头,举起双手,招手让陈忆棉跳下来。
这次陈忆棉没有犹豫,她翻身往下跃的样子有些笨拙,但好在不论有什么意外状况,周弋总能稳稳接住她。
两人接着跑,一鼓作气爬上丘山山头的时候,居然还能听见一中的晚自习上课铃。
在丘山山顶上,正好可以俯瞰教学楼的天台。
陈忆棉浑身发汗,叉着腰在原地踮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