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长老止步于半山腰,望着远处流云聚散,松柏屹立,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抚崧长老慢慢踱步过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炒香了的葵花籽,走到他身后,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疑惑地抓抓脑袋。

“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在想。”云归长老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抚崧长老把葵花子塞回袖子里,绕到他前面,瞪大一双眼睛,在他脸上仔细搜寻,“嚯?”

云归长老受不了,把他脸推开,斥责道:“你干什么?”

“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还是说什么人假冒了我的好友?”抚崧长老说,“你居然也会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一天。错在哪?说出来给我听听,总不见得是后悔得罪掌门了吧,这话我可不信。”

“我为什么不能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云归长老说,“不过我确实不是觉得这件事情做错,我只是在想……”

“你们掌门已经魔怔了,他听不进去话的。”

最高处的擂台上,一转头就是万山俯首,云流众生皆在脚下,寻常人站在这里,不说生出些许狂傲,至少也是豪情万丈。

但和他说这话的少年却冷静依旧。

“长老,其实你也还对他抱有希望,是吗?就像墨天晔对墨知晏抱有希望,不愿意承认这些事是他做的一样。”

云归长老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怅惘。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的还不够。”

“嚯!”抚崧长老又是一声感叹,“我还以为你老小子是怕了,结果您老人家是觉得自己做的太过温和?”

“确实太温和了。”云归还真点了头,“所以,我要做点不那么温和的。”

抚崧长老:“啊???”

“走吧,跟我去把墨知晏的老底都掀出来。”

这下抚崧来劲了,“不是说明天吗?这就开干了?”

“等不了了,今天闹这一出,掌门本就对我不满,等到墨知晏醒来……”云归一顿,“你还记得当初他是怎么说我的吗?

“‘掌门一病,我就急着冤枉他夺权’。”

抚崧想起这事就气:“别提了,这事还是老子亲眼见到的,就这样他还跟我赖。赖就算了,还反咬一口,当时就看他不顺眼了他要真这么干了怎么办,我看咱掌门换了个心之后脑子是越来越不灵光了,还不听劝,真被他骗到了怎么办?”

“掌门心里有数,未必会这样想,但墨知晏极擅长挑拨离间。”云归说,“所以,必须在他醒来之前,把事情查清楚。”

……

墨知晏的生命流逝又止住了,维持在一个相当低的位置。

林慕大致猜到那边发生了什么。

同样,他也猜到了墨天晔可能有的反应。

无非就是恼怒,然后死不承认。

他这父亲挺神奇的,也不知道墨知晏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前世一直坚定认为墨知晏是一只乖巧柔软的小绵羊,随时需要保护,不然就会遭到他林慕的毒手。而他林慕就是洪水猛兽,时时刻刻都在嫉妒墨知晏,想要夺取他的一切。

这一世好一些,但他的“慈父心肠”在一天,对墨知晏的维护就会坚持一天。

不过没关系。

别人忘了,林慕可不会忘。

他亲手送给他父亲的心脏,可还在墨天晔和墨知晏这对父子的胸口跳动着。

墨天晔想要为了墨知晏和天下为敌,殊不知,最深最重的一刀,早就被墨知晏插在他胸口里了。

“不行。”清早,他拒绝了顾随之想跟着他“一起出门”的请求,咬着发带给自己束头发,“今天是去谈正事的,你不能盘在我身上,会很痒。”

“你求婚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顾随之怒而昂起头。

“男人都是善变的骗子。”林慕冷静道,“这话是你昨晚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