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需要打胜仗就可以了。

但当他们真的立下了不世功劳，离开战场，所有的隔阂和顾虑又重新争先恐后围拢过来。

所以无论是顾随之还是林慕林都从未提及那份他们共同享有的功勋。

那份至高的功勋不是赏赐，而是割裂他们的刽子手。

顾随之是亿万里挑一的绝世天才，这在平民中是从未有过的，他就是他们的英雄，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希望。

上天生了他们两个人，让他们享有一样的天赋，获得一样的荣誉。

却有不同的立场。

他们天生就是敌人。

那些青涩而快乐的时光仿佛从未存在过的镜花水月。

也或许传说中无忧无虑的伊甸园本就不存在。

林慕早就知晓这一点，他本该克制的，但他没能制止自己。

他贪图顾随之给予的爱，试图借爱情长出血肉。

但人总是会清醒过来。

落下的铡刀名叫任命书，来自离边境十几个光年外的首都，那个坐在议会大厅最中央的男人。

一纸调令，把林慕从前线调回了首都，担任执政官一职。

联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政官。

林家继承人。

优秀得无可挑剔的顶级alpha。

单枪匹马闯入虫巢击杀虫母。

……

围绕在林慕头顶的光环一个叠着一个，耀眼得能刺瞎人眼。

刨除家世，林慕本人的出色已经凌驾于他的父辈之上，别说年轻一辈，放眼整个联邦，都难有人能望其项背。

他的未来肉眼可见的光辉璀璨。

而同样立下功劳的顾随之，军功还卡在第一道关卡军部仍然在为顾随之应不应该领功而争执不下。

林慕杀虫母，是有监控记录，实打实的，但顾随之呢？

虫母的垂死一击把联邦的监控毁了大半，剩下硕果仅存的几个也没能坚持多久，只是记录到了顾随之得到机甲使用许可，剩下的一个字一个片段都没有。

没有证据，这件事里面可操纵的空间就太大了。

就私心而言，军部并不想把功劳给他。

顾随之这人太过桀骜不驯，自主意识过强，不受控制，是牢牢盘踞在上层，把控着权力的人最讨厌的那种存在。

但谁也架不住还有比他更骄傲的有人拿不定主意，就去请示当事人。

这个当事人自然不可能是顾随之，而是另一位，执政官家的公子。

谁知这一问捅了蚂蜂窝，少爷当场便十分不悦地反问了他一句：“我缺这点功劳？”吓得去问他的人当初软了腿。

顿了顿，人少爷又不情不愿地说：“他救了我的命，这是事实，我还不至于不认。”

这事才算定性。

但进度也还是缓慢。

任命书下来的那天，顾随之扣着林慕的手，把他抵在一棵树上，看他眼尾潮红湿润，去亲他的喉结。

边境太麻烦了，军营到处都是人，总不能去和伤兵抢病房或者直接在人来人往的宿舍，好在两人最近很闲，作为功臣，都在等新的命令，没人管他们。

顾随之从沙漠里找出一片绿洲，想方设法哄了林慕来。

林慕在这种时候乖得不像话，说什么做什么，含着水的眸光一抬，偶尔再哑着嗓子叫他一声，顾随之心都要化了。

这人平日里冷的跟什么似的，但只要一点爱，就能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顾随之看着，就忍不住想让他更沉溺一点。

偏偏就这种时候，林慕手腕上的终端一闪，新消息进来了。

顾随之扣住他手腕去亲他手指，一眼看到消息内容，愣在原地。

直到很多年后，林慕再回忆起当时的事，都不由失神。

他没见过那样的顾随之。

好像被欺骗、被背叛、即将被遗弃、走投无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