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小姐。
小姐的“本体?”大檐帽不翼而飞, 顶着软趴趴的灰毛, 它惊慌地拎着裙子跑,手里捏着一张字条。一根烧着的木头?砸下来?,索菲亚小姐被别的鼠拉开, 字条也脱了爪, 被汽车卷起?的风吹走, 落入烟火中。
乌鸦单手按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出个口琴, 吹起?小调。
索菲亚小姐肯定听见了,它被熟悉的旋律惊动?,茫然地四下寻觅,但?它的眼镜跟帽子一样不知?掉哪了,什么都没找到。
乌鸦车里的三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沉默了,连一开始大声叫好的茉莉也皱着眉盯着窗外,一会儿很愤怒,一会儿又很茫然,想不通什么似的。
旁边草莓的啜泣让她心烦意乱,茉莉忍不住迁怒,冲朋友发了脾气?:“你?哭什么哭,哭耗子吗?”
草莓说不出来?,只是把头?缩进臂弯里,不想往外看。
后备箱里的迅猛龙经过不断的扑腾,终于把嘴上封的胶条蹭下来?了,这时哑声插话:“天蝎洲动?荡两百年,一直在打仗。哈波克拉特斯人这种弱小的种族实在活不下去,只能远渡重洋来?到摩羯洲。这支哈波克拉特斯人是地下城最先获得移民身份的秘族。根据安全署记载,他们来?的时候只剩四十?几个人,这座城是他们一砖一瓦盖的,几代人的血泪。”
“哈,关我屁事,我又不是短毛耗子。”茉莉冷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晚饭同情主人的。”
“可是哈波克拉特斯人不是耗子。”迅猛龙艰难地蹭着后备箱,把自己撑起?来?,他从车座缝隙里看向驾驶员的方向,“你?吹的是哈波克拉特斯人的音乐吗?他们的音乐就两种,要么是思乡离别,纪念永远也回不去的天蝎洲大草原。要么是快乐的田园牧歌……既然再也回不去了,就感恩现有的生活,从现在开始跳舞。”
“回不去就死这,”茉莉带着几分恶毒笑起?来?,“耗子耗子就耗子,我就是喜欢放火烧大耗子,烧得它们叽叽乱叫……”
她的话忽然被一只幼年鼠头?人打断,小鼠人大概是跟家?人走散了,正站在路边哭着喊“妈妈”。它的毛还没长齐,露着粉色的皮肤,五官也比成年鼠人大,黑灯瞎火地一走眼,它看着就像个长相丑陋的人类小孩。
很久以前,人类痛极时也会呼父母。只是后来?大家?要么不知?道?父母是谁,要么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了。
乌鸦略一打方向盘,避让过小鼠人,口琴声停了。
“你?不喜欢,”他很平静地对茉莉说,“以及火是我放的。”
“又没跟你?抢功劳,”茉莉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在到处乱转,不去救人?”
“这不是功劳,我是一个势单力薄的普通人,做了个选择。”乌鸦轻声说,“马上到了,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这预防针没什么用,不管是对有编制的迅猛龙先生,还是对繁育中心长大的三个少年,地下城牲口圈的情景都过于触目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