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过年的,你可不要喝醉了。”沉氏看了她眼道,“若明日圣人娘娘召我们入宫可不妥。”
其实当时她们叁人前后入府,这胡氏最受王爷喜爱,否则也不会让她先生下王爷子嗣,可惜她没那福气,生了个姐儿。
打那以后,胡氏在府里就不声不响,跟隐形人差不多。
胡氏只将跟前酒喝完,婵姐儿来年就十二岁了,走上前来扶住她道:“姐姐,我送您回去罢。”
胡氏颔首,步子踉跄任由女儿将自己搀扶回去院子。
她这院子王爷已许久没来过,毕竟婵姐儿不像哥儿,王爷常要教导。她生在皇家,以后自然不愁嫁人,寻个好夫婿便是。
“可笑她还在做着春秋美梦,以后若王爷登上的帝位,还不知道要如何……”胡氏忽低低笑道。
这笑却像是在哭。
婵姐儿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好在屋里除了胡氏的贴身丫鬟并没旁人。
“姐姐……”婵姐儿唤她,依着规矩是不能唤她母亲的,“您醉了,这话可说不得,我让人帮您去煮醒酒汤。”
这话婵姐儿听得糊涂,胡氏却又问:“上回听你说与陈家那小娘子处得不错……暇时也好请她来府里做客。”
“姐姐,如今恐怕不妥,这外头不大安稳,她也鲜少出门,以后再说罢。”婵姐儿扶了她上榻,亲拧了帕子帮她拭脸。
胡氏道:“也是,是我糊涂了……你与她交好,你爹爹也高兴些。”
赵婵点头,她当初会跟陈玉相处,除了性子相投,自也有陈玉来自国公府的缘故。
再看扭头看向榻上,胡氏已阖着眼。
新帝
婵姐儿没打扰她,与胡氏身边丫鬟道:“伺候好姐姐【1】,醒酒汤等她醒来再喝罢。”
今年不单是府内,整个京师都比往年安静许多,婵姐儿往自己屋子走,后头跟着她的奶嬷嬷。
“嬷嬷,都说胡姐姐因生了我惹爹爹不喜,这才失宠了么?”婵姐儿轻声道。
那嬷嬷听了忙道:“姐儿这话如何说的,王爷这样疼姐儿,可从没因您是女儿冷落过,快莫说这话了,说出去要遭祸的。”
赵婵默不作声,低首回了屋子。
待到叁月初十那日,陈元卿休沐在府,他与幼金成婚后,在府里的时日比先前多了不少,今日却有些特别。
一早起床在院子里练完了八段锦,连早膳都没用。
幼金觉得奇怪,问他道:“可是病了,胃口不好么,好歹用一些。”
陈元卿却摇头,只在屋内枯坐着,约莫一两个时辰后,京师内钟声忽然响起,接连响了数十下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希姐儿没遇到过这场面,被吓得直哭,乳母怎么哄都不管用,姐儿已一岁九个月,磕磕绊绊唤着陈元卿,想要他来抱:“爹爹。”
陈元卿往日都会来抱她,今天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道:“希姐儿,让嬷嬷陪你去玩罢。”
陶幼金也终于觉出不对来,虽说她以前住在永安,离京师千里远,但这持续响着的钟声叫人听得心里发麻。
“夫君?”她刚唤了声。
外面丫鬟就匆匆进来:“国公爷、夫人,宫中派了人来,圣上宾天了!”
陈元卿换了朝服便要出门。
陈令安那儿自也是早知道,她唤了玉姐儿和睿哥儿近前,只嘱咐了他们几句。
当朝宰相夏廉于大庆殿上宣读嘉佑帝遗诏:“……嫡子赵邺仁孝明政,天意所属,可于柩前即皇帝位。文武同僚,齐心辅佐……”
赵邺跪拜而受,众臣谒见新帝。
陈元卿一直未回府,等到第四日,嘉佑帝遗体移至?绻?,举国上下依着礼制着成服,服丧,他才从宫里头出来。
林氏不放心,令人唤他到长柏苑说话,陈元卿人眼见着瘦了一圈,她忍不住拭泪道:“二郎可是辛苦,幸而以后日子能好些。”
新帝与国公府交好,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