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对杨窈若而言, 许是因遥远的先祖因冬日无食物裹腹有性命之忧,所以临近冬日前的畏缩恐惧被传承下去, 以至于她也不喜欢秋日,甚至偶尔站在枯萎了叶子的树下, 看着掉落的蜷缩干瘪的树叶,心中会莫名悲伤、担忧。
秋日寂寥, 非为说愁, 而是真心沉重。
尤其是本来热闹的营地一瞬间少了那么多人。
世上最能叫人涌起悲伤寂寥后劲的,无非两样, 秋日和熙攘欢乐的筵席散后,偏偏这两样如今都在她眼前俱全,如何能不愁、不觉得落寞呢?
哪怕身边有赵夙也是一样的, 他即便刻意留出时辰,甚至在杨窈若身边批阅奏折也是一样的,不能真切的陪她游玩嬉戏, 毕竟他贤明勤勉, 是难得的圣君, 真心追随他的人简直如过江之鲫。
所以她不可避免的无聊起来。
尤其是在她和赵夙说想看看宵衣卫的名册后,这本是极为辛密的事, 但赵夙什么都未说,也未问,直接便给了她,甚至让她慢慢看。
但杨窈若将名册翻来覆去看了数遍,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指过去,也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名字。
其实有改名字的可能,可转念一想便否决了,这是宵衣卫,帝王最锋利的刀刃,每一个人都必须忠心,所以选进宵衣卫前必定是再三核实身份,冒名顶替或者中途改名的情况基本不太可能,那可是真的会摸到人家出生地一个个证实过去的。
难道,她那时候眼花了?
这个念头只是浮起一瞬,很快被杨窈若否决,她虽贪懒不爱动,可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杨窈若甚至浮起了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比如桓及第兴许不是宵衣卫,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穿上了宵衣卫的衣裳。
但没见到人,她并不能断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如此,她的情绪也会受影响,说不上多么雀跃,对打猎更是兴趣平平。
都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位者轻易便能左右下位者的情绪,地位最高的两个人,一个忙于政务敷衍秋狝,一个情绪不高不爱参与,加上营地里确实一夕之间少了许多人,理所当然的,其余的宗室跟臣子们都没了起初的兴奋,不能说厌恶吧,但终归反响平平,每日里如应卯般,少了许多欢声笑语。
既然本就忙了,众人又不是怎么起劲,所以赵夙朱笔一划,今年的秋狝提前结束,潦草落幕。
启程回建安。
也不知是秋日的原因,还是因为物件太多太大,总之行囊营帐收拾的很缓慢,马车犹如细长的线,绵延在官道山林之间,沿途更是黄土飞扬,终日都只能拉着帘子。
新鲜感褪去,来时的雀跃消散,就只剩下难捱。
好在颦月她们都想法子逗她开心,而且赵夙每日里都会抽出时辰陪她,尽管有时候是握着她的手教她练字,有时候是举棋对弈。不过,身为初学者,面对老谋深算的赵夙,连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机会都没有,哪怕他让了她三子,还是轻而易举的输了。
但她渐渐地投入心神,至少专注起来,偶尔闲暇都想着棋谱,如何才能下得更好,而且学的越多,心情越平静,不是特别执着输赢,还把那点惆怅也给忘怀了。
杨窈若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赵夙的用意。
午歇过后,她在滚滚车轮声中醒来,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案几上放着一本新的棋谱,她打了个哈欠,皓白的手腕撑着头,斜斜起身,翻开棋谱一看,不由莞尔。
这棋谱本就简单,送书的人还生怕她有困惑之处,几乎每一页都有批注,详尽清晰。
上头的字迹遒劲锋利,大开大合,她还照着临摹过,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
除了赵夙,还能有谁?
寻常人哪敢和皇帝的字迹相似,还显露人前的。
如同每个陷入情爱中的男女一样,二人的相处和从前多少有点不同,他待她一如既往的耐心细致,可似乎较往昔多了些什么,譬如不在掩藏的灼灼目光,一些……亲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