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她说。
霍芩的病复发了,而且情况还不太好。医生说,如果还找不到合适的配型,也许会熬不过下一个春天。
“会找到的。”霍狄说,“麻烦您尽量帮芩芩再拖一拖。”
霍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儿。霍芩自小身体不好,所以更是众星捧月一般宠着哄着。配型再不难找,霍狄也会想方设法找出来。
他摸了摸霍芩的额头:“今天有没有舒服一点?”
“哥哥。”霍芩小声说,“还是很难受。你帮我把花插起来,然后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霍狄按着霍芩的要求,将花整理好,摆在床头。映着玫红的花瓣,霍芩的脸颊也仿佛多了几丝血色。她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揪住霍狄的指头。
霍狄的指尖有茧,是常年训练留下的痕迹。他气质疏离,不笑时便显得拒人千里,但掌心却是温热的。
“想听什么?”
“你的工作要保密,同事要保密。”霍芩闭着眼睛抱怨,声音轻极了,“那就说说你这回是怎么回来的吧。”
“坐直升飞机,到基地,然后开车回来的。”
“是军队的直升飞机吗?”
“是。”
“那车呢?”
“车是我的。”霍狄说,“等你病好了,我再开车带你出去玩。”
霍芩抓着霍狄的手,闷闷地说:“不会好了。”
“别乱说。”
霍芩的语调里带着潮湿的鼻音,她说:“如果我死了,哥哥,你可别难过太久。”
她精力不济,再被霍狄哄上一会儿,就闭上眼睛。霍狄走出去,在门边站了半晌,然后沉沉地叹了口气。
第二个要见的是陈医生。
比起霍芩的低落,陈医生倒显得心情愉快。她给霍狄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最近血库新登记了一个志愿者,他的初配结果恰好与霍芩相合。
之前也有几个人,初配算是成功。但做完高分辨之后,结果都不太好。霍芩哭了几场,闹着不想治了。
霍狄问:“什么时候做高分辨?”
“下星期。”
霍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虽然心知希望未必有多大,他依旧像以往一样,向陈医生索要了一份志愿者的资料。当天晚上,那份资料发到了他的邮箱里。
对方叫岑越。
名字很是陌生。霍狄只扫一眼,便关掉了文档。
其实我感觉文名有点羞耻又有点带感……害,先用着呗
2
一个没有钱,也没有学历的人,想要在首都生存下去,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自十六岁那年以来,岑越卖过苦力,刷过盘子。最窘迫的时候,白水就馒头捱了一个多月。因为饮食不规律,甚至还饿出了胃病。
万幸长得俊秀,给一家剧组送外卖时,混了个眼熟。有天片场临时需要龙套演员,他便顶上去,混了两餐盒饭和一天工资。
从此勉强就算是入了行。
演员这行,收入不算稳定,但比之前要好不少。岑越不用再蜗居在没暖气的地下室里,与湿漉漉的霉味相伴。他搬了家,住进楼房。连运气也随之好了起来,出镜时间越来越长,台词从一句也没有,变成十行八行。
后来还有幸碰到一位新锐导演的赏识。都说演员靠天吃饭,有些人只要在镜头前露出半张脸,就能让观众觉得有故事。
岑越脸颊瘦削,眉眼精致,却总带着一股动物似的狠劲。这是多年以来野蛮生长打磨出的气质。徐导说,是个可塑之才,只要再磨练下演技,前途可期。
生活仿佛在向好的方向扭转。岑越获得了一个配角的片约,攒了些钱,打算去租地段更好的房子。霍狄说自己会再来找他,让他在这座城市里等着。于是岑越就等到了现在他向来很听霍狄的话。他只是想在重逢之前,多努力一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然而人活在世上,向下跌落比向上走可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