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是探究式的,在岑越脸上扫了一圈,若有所思。岑越咬着牙,按耐脾气,继续收拾霍狄的残羹剩饭。准备离开时,又听到霍狄问:
“岑越,你有没有见过一块怀表,黄铜的,表链大概这么长。”
他比了个长度。岑越全顶回去,语气硬邦邦的:“没有。”
然后走出去,关上房门。
……
岑良平起了疑心。
徐秀将岑越和霍狄的对话听了个大概,然后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她下推论,霍狄问起的怀表,绝对是被岑越偷了。
因为岑越一向坏,连课本校服都偷,见到有钱客人的贵重物品,肯定会起心思。
可无论怎么逼问,岑越只肯说三个字:“我没偷。”
岑越表情总有些倔,岑良平看多了,就免不了心头火起。他不敢赤手空拳地打岑越,因为少年人的身板摆在那儿,再怎么瘦,胳膊也是有劲的。
于是岑良平用皮带沾了水,重重抽在岑越身上。
岑越咬着牙,一声不吭。就算疼得肩背都在发抖,也没有求饶。岑良平抽得不解气,又不干不净地骂起来,嗓门很大,摆明了是要让车上的人全听见:
“我他妈是怎么教你的?你他妈怎么手脚又不干净?小畜生,把东西老实交出来。”
动静终于传到了霍狄的房里。
他猛地拉开门,大步走出去。循着声音穿过走廊,终于看到岑越被岑良平按在墙边,皮带带着凌厉的风声,打在身上。
“怎么回事?”霍狄问。
岑良平停下动作,踹了岑越一脚。岑越身体一颤,慢慢抬起头。眼神恶狠狠地望向霍狄,像一只恨极了的野生动物。
“你他妈给我跪下!”岑良平喝道。
岑越脸色惨白,膝盖打得笔直。
岑良平将岑越一推,让他踉踉跄跄地朝霍狄走了一步。霍狄神色冷峻,眉心拧紧。
岑良平问:“怀表呢?你藏哪儿了,快还给人家!”
岑越什么也交不出来。
他恨岑良平的粗蛮暴戾,也恨霍狄的漠不关心。他总是为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而受到惩罚,却从没得到过任何道歉和补偿。
徐秀总说这是因为他贱,他活该。
岑越心想,凭什么呢?
岑良平气红了眼,又甩起皮带,要打下去。岑越梗着脖子,闭上眼睛。
啪的一声脆响,皮带落在肉上,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来临。
岑越慢慢睁开眼。在摇摇晃晃的卡车里,他看到霍狄用手抓住皮带,拦在自己面前。
心跳漏了半拍,岑越咬着牙关,低下头,觉得眼眶热得不行。
岑良平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抽到霍狄手上,顿时愣在当场。他嗫嚅着,挤不出道歉的字样,手上用力了几回,也没能把皮带抽回来。
最后还是霍狄先放开手。
“太晚了。”霍狄说,“有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霍狄要求徐秀绕路去一个集市,他要顺便买点东西。
岑良平刚得罪人,不敢说不,只能乖乖拐过去,在道边停下。
“别去太久。”岑良平说。
霍狄看了眼时间:“十分钟。”
集市不大,十分钟足够。霍狄买了伤药,几颗糖,还找到一个摆摊的钟表匠。他一眼扫过去,就看到好几只怀表,也许是一条流水线下来的产物,都跟岑越十年后随身携带的表一模一样。
霍狄随手选了一只,买下来。
回到卡车前,还能听到岑良平的声音。岑良平仍在骂骂咧咧地训岑越,他说,你要是不想连累我们所有人挨霍狄的枪子儿,就快把怀表还给人家。
岑越垂着眼睛,颧骨上还残留着瘀伤,睫毛的影子落在眼下,像两片小扇子。他一声不吭。
霍狄说:“我自己找到了。”
他把崭新的怀表拿出来。岑良平见了,表情像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