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说着恨,都像戴着一张不属于他的虚伪面具。
盛焦见他疼成这样,眸子沉着想要强行将天衍灌进去。
“有时我甚至都在后悔,为何当初不让“无尽期”将它全部吞噬掉。”奚将阑羽睫低垂,声音越来越轻,不知是睡过去还是索性昏过去,最后低喃留下一句。
“若是没有相纹……不,没有天衍就好了。”
奚将阑半张脸隐在锦被中,发出均匀微弱的呼吸。
清醒状态的他,宁愿痛苦也不愿接受天衍。
盛焦指尖的金色天衍灵力明明灭灭许久,终于散去。
昏昏沉沉间,奚将阑感觉身上锦被被掖了下,桂香混合冰霜的气息缓缓靠近,一股温和的并不掺任何天衍的灵力从他灵台缓缓灌入,勉强止住他经脉中彻骨的疼痛和渴求。
那股气息太熟稔又让人下意识依赖。
奚将阑本能伸手去碰,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手扣住。
奚绝迷茫回头。
浑浑噩噩的梦境中,一身白衣的让尘急匆匆抓住他,双手飞快翻飞,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奚绝下意识去解读让尘的手语。
“停止”“结局”“会……”
“不……”奚绝霍然转身,捂住眼睛拼命往前走好像不去看让尘的双手,他就能一路坦荡荡问心无愧地走下去,“我不想看。”
他挣扎着一步步往前跑,本来通往光明的路被“窥天机”强行堵死,那唯一泄下来的光芒一寸寸消失在黑暗尽头。
奚绝奋不顾身朝着光源而去,双足却好似陷入泥沼,越陷越深。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光线消散。
让尘陌生又沙哑的声音催魂般从后传来。
“阿绝、停手。盛焦……会、杀、你。”
奚绝双眸呆滞盯着几乎要将他溺死的黑暗,突然崩溃地捂住耳朵嘶声痛哭。
“够了!求求你,让我走……我不想听!”
他不想听,不想看。
“窥天机”于他而言,是悬在头顶的屠刀。
让尘像是最温和的刽子手,轻飘飘一句话将他置于死地,粉身碎骨。
“我不要听!”
无论如何都填不满经脉的欲念让奚将阑难得做了场噩梦,他在锦被中拼命挣扎着,似乎想要摆脱萦绕耳畔的声音。
混乱间耳饰被他扒掉,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可梦中的声音依然让他魄荡魂摇。
视线、听觉悉数被剥夺,只有触觉更加敏锐,隐约有一双手从旁边伸来,轻柔又生涩地将他环抱怀中。
那一刹那,奚将阑所有的噩梦像是烟雾般被驱散。
璀璨夕阳宛如桂花混着蜜糖,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浸在其中。
梦中似乎落雨了。
他好像长在梢头的嫩叶,狂风骤雨噼里啪啦砸落,一滴滴打得叶身震颤;
细雨霏霏又宛如蜻蜓点水,为枝叶蒙上薄薄水雾。
雪白水珠凝成一滴,从叶尖倏地滴落。
奚将阑于欲海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经脉中如饥似渴的欲望终于缓慢蛰伏,细细密密的痛苦消散,奚将阑埋在桂花团中彻底熟睡。
梦中的雨落了一整夜。
***
卯时刚过一刻,天都没亮,奚将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梦中姓奚的树叶被雨水打了一整夜,醒来时浑身酥麻腰软腿软,迷迷瞪瞪地从锦被中窜出来。
烛火点燃,盛焦已不在床榻上。
奚将阑揉了揉眼睛,含糊道:“谁啊?”
倦寻芳的声音从外传来,听起来咬牙切齿的:“宗主让我叫你起床,已卯时一刻了。”
奚将阑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不是辰时的行舫吗?早着呢,我再睡两个回笼觉。”
倦寻芳又拍门:“别睡了,宗主都处理好一堆公务了,你成何体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