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褪下戒指,收入床头屉中,指尖摸索到冰凉的枪械,未作多余的犹豫,将最危险,亦最安全的防身之物放于枕下。
睁开眼,却仍有漫长的梦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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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更
玫瑰经三
一次次尝试过的回想,无一例外在如刀绞过的头痛中落空。握不住蛛丝马迹,记忆分毫不剩。周窈安被Alpha关在偌大的房子里,出于保护限制了自由,隔绝与外界的接触,情绪深深埋入低谷。
万尺豪邸,陌生得让周窈安无法关联一丝回忆,从中想不起一件曾属于他的东西,全然如吞食灵魂的庞然巨物,溢出豪奢的空洞。
这样大的宅邸,要同尹致洲保持距离,分毫称不上一件难事。周窈安对昨日尚还躺于枕边的Alpha只有戒心、怀疑,匮乏归属与安全感,留给自己的活动空间一再缩减,逼仄得堪能喘息,终于只余方寸。
精神不济,Omega拥着薄被昏睡,呼吸轻微,囿于双人床的一隅,只占据很小一片位置。虚弱美丽的生灵,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一缎缎流散的长发恍如细柔的河,默淌被单,周窈安透明的肌肤似笼着一层始终无法雾开的忧悒。
过去Alpha从不舍得勉强他,自他出事以后,尹致洲在他面前更无可自控地心软,一味疼惜惯纵。从睡梦中唤他醒来,不顾他的抵触喂药,这类需要恩威并施的事情,只能由和蔼却也严厉的年长女佣代劳,将Omega清瘦的肩颈从被中剥出,将药汁不容拒绝地抵入他唇间。
幼时名为母亲的阴翳挥之不散,在心底落下的暗色痕影不可名状,渗入本能,周窈安排斥药物,痛苦、抗拒、失措,种种绞在一起,自眼底渐溢,兀自洇红眼眶。为他这样的反应,过程的分秒让Alpha感到从未有过的漫长,锁着眉宇,近乎不忍地移开视线,迫使自己不要插手干预。
应是被药片呛住,周窈安难受地弓身,掩唇咳嗽的声音溢出指缝。尹致洲手心下意识抚上他纤薄的背脊,轻拍为他缓解,掌纹触及的却是他瀑了满背的秀发,柔黑沁凉,仿佛自乌玉中抽作的丝,无形中引人呵护,让Alpha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差一点就失去他的阴影,无从排解,让Alpha在后怕中无法抑制对他的过度保护,宽大的格纹披肩下一秒便在沉默中轻轻搭上他的身体。无法解释,他失去记忆以后,尹致洲不会向他提及,亦永远不想再经历一遍那一天,无论梦中、现实。
那晚,夜沉如海,主卧里,Alpha身旁的位置冷在凌晨三点。尹致洲习惯性地伸出手臂,未能如往常一般将周窈安只盈一握的腰身揽入怀里。
Alpha即刻清醒,不过瞬息已全无睡意。开灯找寻他,浴室、家庭影院、中岛台……二楼、一楼……找遍了,皆没有他的身影。
别墅已于深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门禁在夜里有新的出行记录,调出监控,画面里显示尹致洲在找的那个人早已走出大门离开,背影单薄如一缕渡水轻雾。
周窈安未带走任何一件多余的物品,将手机留在了他们的家里,Alpha背后再有多大的权力,亦无法轻易掌握他的定位。
车灯如白刃割开空旷夜幕,跑车自私人车道飞驰而过,涌入更浓重的黑暗。时间愈往后愈加剧风险,吝惜一秒钟的耽误,尹致洲握方向盘的手骨节棱棱泛白。
入睡前的一切细节历历可见,通话间隙,尹致洲分神从回想中捕捉Omega在今夜流露过的任何一丝异常。
亲吻,做爱,Omega柔柔化成水般说爱他,表现得太过需要他的气息与体温,如同献祭,有些承受不住地在他背上留下或深或浅的指甲划痕,轻促欲碎的气声说:“对不起,哥哥……”
周窈安从不需要为这样不值一提的事向他道歉,低小的语气里分明藏着近乎道别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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