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放下香炉,然后向红泥小炭炉中添了几块炭,慢慢说道:“阿纯做得梦可美妙?”
阿纯撇嘴:“哪里美妙了?若不是我醒得快,就被那只大蛤蜊给吃了!”突然间,她看到了那只狻猊香炉,嗅了嗅,便惊奇道:“先生,这不是醍醐香吗?醍醐香的药引不是醍醐宝珠吗?你什么时候弄到的醍醐宝珠?!”
白先生先眯起狭长的凤眼,纸扇朝炭炉里扇着风,幽幽道,“自然是阿纯在梦中为我取的呀。”
此话一出,陆之询和阿纯都愕然了。
白先生也不以为意,他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炭火在微风的吹拂下亮了好些,那黄粱的香味更浓了。“你们认定那梦中都是妄虚的东西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岂是我们堕入凡尘中的俗物能知会的?”说着他揭开砂锅的小盖,料定黄粱粥已熟,便将砂锅从炭炉上取下,接着道,“那蜃君知我要盗它的醍醐宝珠,便将我拖入梦中,欲在梦中杀我,我本想将计就计,干脆于梦中将珠子夺了来,但偏偏,梦中我能力不如它,受它限制,又脱不开身……”
“所以你就叫我们帮你盗珠子?”阿纯抢白道。
“我料想蜃君心高,也为了提防你们叫醒我,必是将整个蜃城都拉入了梦中。我想既然你也在梦中,又和陆兄一道,便可代我取珠,只是苦了那途经此地的鬼王和蜃城的百姓。你不觉得梦中那盂兰盆会异常真实吗?只因满城的百姓都在陪你一起做梦呢。”
阿纯生气了:“先生,你不知这样很危险吗?我带着一个凡人,分身乏术,还要去对付一个道行比我高出那么一丁丁的大蛤蜊,我差点就死在那蛤蜊的肚子里了呢!”
白先生十分慈祥地摸了摸阿纯的头,安慰道:“我就知道阿纯最听话了,这个月我会给你涨工钱的。”
阿纯从鼻子里发出“哧”的一声,扭头,以示不屑。
陆之询指着那香炉问道:“那……那醍醐宝珠,是我们从梦中拿来的?”
白先生点点头:“这是自然,在下还要多亏陆兄的帮忙,若不是陆兄,这醍醐宝珠凭在下自己是难以取到的。在下曾经奇怪,既然在下能算出陆兄为取珠的‘命轮’,却怎的又算不出陆兄为何为命轮呢?如今想来,只因这一切都在梦中发生,没有因果,何来为何呢?”
“那蜃君到底死了没有?”陆之询又问。
“它死在了自己的梦中。”少年答道,“若它醒来,便是活了,若它醒不来,便会一直死下去……它一生编制幻境,却终究困于自己的海市蜃楼中,这样的结局,总比步入魔道,被天谴而死要好得多。只可惜,从此以后,蜃城怕是再也见不着那穷奢极欲的海市了。”
小道士听了,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我竟做了一回南柯。”
“南柯只是一梦,在下觉得陆兄倒更像是一梦尝尽百种人生的卜元。”白先生诡笑道。
粥熟了,阿纯兴冲冲地拿着小碗去盛,白先生见了,问陆之询:“陆兄,你半日未食,想必是饿了,来尝尝这粥吧。”
然而陆之询却没有答白先生的话,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巷子外面,此时虽是落日西斜,巷外却依旧喧嚣:乘轿游玩的富家小姐、随性而行的公子才俊、卖着各种吃食和小玩意的小商贾、捕鱼归来的普通百姓,以及那些在蜃城中安分守己、做着糊口生意的精怪们……这些平凡而又温馨的场景组成了这个真实的人间,让陆之询感觉十分安心,他沐浴在暮色中,梦里那惊心动魄的记忆都离他远去……
小道士突然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朝白先生抱拳道:“先生,你的好意小道心领了,但是小道现在要告辞了。”
白先生似乎料到了他有这般言语,没有吃惊,倒是阿纯说道:“你这小牛鼻子,天都快黑了,说走就走,你要去哪儿呢?”
“天下之大,无所不往。小道来这人世便是要历练一番,而今天朗气清,万物仁和,正是小道上路历练的好时刻。”陆之询顿了顿,尔后便坚定道,“小道虽不知先生本相为何,但还是有幸与先生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