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浓烈的四季变换,想到不久后能回到蜃城,阿纯顿感一丝雀跃,以及满满的忐忑。??l
她不曾注意到的是,自己所乘的船只竟不是白先生初来的那艘鹅黄色大船,这艘船通体漆黑发亮,不知是刷上了怎样的好漆,竟与她梦中那少昊首领的羽毛色泽一般无二。
十二 因缘得果
再回蜃城时,这座小小的海边城镇一如当初那般热闹,当初逃难的精怪们都纷纷返回城内,又干起了自己的营生。
合欢已经落尽了树叶,白石街道上铺就着一层厚厚的黄叶,昭告着秋天已远,冬日渐近。
白先生踏着枯叶,在玉犀巷中兜兜转转,来到自己的铺子前。他耳旁尚且还缭绕着大街上那些精怪们殷切的叫卖声,再看看自己营生的铺子,不禁叹口气。
眼前哪里还有铺子?分明只余下一方焦土。
“先生,你还好吧?”阿纯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少年无奈地摇摇头,竟也没有责怪于她。
李十九抱臂站在一旁,毕竟是他一把火烧了铺子,作为肇事者,他也是有些底气不足:“白先生,你量算量算铺子的损失,列一份清单下来,我回书给父王,叫他全赔你就是。”
“如此,竟真真谢过洞庭君了。”白先生淡淡回以一声谢。
倘若洞庭君为十二瞬做了赔偿,关于归墟的这段传奇故事便也该告一段落了,只可惜世间之事千回百转,竟精彩过许多戏文。
洞庭君的回书很快就送到了李十九的手中,掰开那密封的五彩贝壳,李十九得意扬扬地从中取出锦书来,越看,他的脸色越是苍白……
世人终不知洞庭君的那封回书上写着什么,只晓得看过锦书的李十九瘫软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
细思想来,洞庭君的家书上或许只写了那么几个意思:一、吾儿顽劣,竟犯下此等不可挽回之错;二、洞庭水泊,实实不堪承受十二瞬之债责;三、家父思虑几夜,青丝皆作白发,万全之策唯有吾儿以身抵债,奴于十二瞬,方可保我洞庭水族安平。
至此之后,李十九愤怒地将家书撕成碎片,然后在次日,一脸颓唐地卖身画押,变为十二瞬的第二个杂役,至于那契约书上写了多少年限,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叫人奇怪的是,在李十九画押的第二日,十二瞬里那本是焦黑的土地在一夜之间又恢复如初,有好事者特地前去观看,哪里见到了什么残垣断壁?只见那玉犀巷子的深处,铺子一如当初,青石铺就的台阶,门旁挂着一株油绿发亮的吊兰草,匾额上用朱砂古篆书写着三个斑驳的字:十二瞬。
一位俊秀的少年披着厚厚的大氅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晒太阳,他双手捧着热茶,正闭眼养神,一旦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他便睁开眼来,微笑着,彬彬有礼道:“欢迎光临十二瞬。”
那一如平常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丝毫不见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仿佛一夜之后,什么都没发生过。并且在当日,白先生还拿出了救命的药材,救治了重伤不愈的穆远与阿泥二人。
众精怪只觉得惊奇,纷纷称赞白先生好本事,竟有令万物再生的本事,真真是比天上的仙君还要厉害的人物。但在数日之后,阿纯一语打破了众精怪的猜想。
那日阿纯同舒小幺一起去探望养伤中的穆远,在回来的路上,阿纯一边吃着一大块猪肉脯,一边对舒小幺吐露了真言:“嗨,哪里是我家先生厉害?是那李十九拿着因果草回到了过去改变了因果,铺子才保存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