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准时给唐仲樱发信息,简略描述自己的今日安排与明日计划。唐仲樱回复一个“好”或者“明白”,之后两个人便会默契地保持沉默。
他们的感情极其规律又规范,像是一门已经规划好了的必修课。她与廖元礼定期准时上课,只为了到期末考试时能交上一份合格的答卷。
既然廖元礼已经主动说明了今晚的行程,言下之意晚上是私人安排,希望唐仲樱不要打扰。唐仲樱对这种暗示已经习以为常,并也运用得相当熟稔。她也时常给廖元礼发“今晚要和朋友吃饭”的消息,而廖元礼也会知趣地不再打扰。与其他怨偶们不同,唐仲樱和廖元礼之间并没有强烈的拉扯和纠缠。他们都对对方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且不存在强烈的占有欲,正是这种恰到好处的疏离感使两个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阿樱,和元礼交往得怎么样?”唐则浚一边接过唐仲樱递过来的项目计划书,一边随口问道。
爷爷很少提及唐仲樱的情感问题。即使廖元礼每周都来唐家吃饭,出面张罗寒暄的也大多是奶奶钱美濂。和奶奶比起来,唐仲樱自小就更亲近爷爷。因为爷爷长得和父亲更为相似,使她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与熟悉感。每次与爷爷对话,她总觉得在与年老之后的父亲对话,因此把许多对父亲的感情投射到爷爷身上。但唐仲樱也深刻地认识到,父亲与爷爷在本质上是不同的。父亲拥有的智慧和城府,是远远不如爷爷的。爷爷勤奋、聪明又有手腕,但父亲却只对享乐感兴趣。唐仲樱甚至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说,父亲是爷爷手中一件失败的作品。
唐仲樱想了想,笑道:“就是那样,每天聊一两句,隔几天见个面。没有什么特别的。”
唐则浚又问:“没有经常吵架?”
“没有,我们两个吵不起来。没什么值得我们生气的事。”
听到唐仲樱的回答,唐则浚赞许道:“这样就很好。一旦投入太多的感情,很多事情就变复杂了。感情这种事,很容易影响人的决策。真要谈感情,可以适当释放,就当作工作之后的小酌。小酌怡情,但也就是怡情而已,不要带入太多男女感情到生活里。你看身边有多少人东窗事发,都是因为感情处理不好。安抚了这个激怒了那个,补偿了那个又亏欠了这个,搞得自己两头难做。人啊,一旦情感上头了,在冲动之下是很容易做出出格的行为的。两败俱伤、三败俱伤的事情太普遍了。”
唐则浚说的是其他人的事,唐仲樱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的父母。把父母的关系代入爷爷说的这段话,仿佛也是成立的。
唐仲樱想,如果是自己来选择,会更倾向于哪个角色呢?是光芒耀眼却时常被冷落的妻子,还是不见天日,却饱受宠爱的情人?叶申与秦月似乎都对自己的角色并不满意,反而更青睐对方的位置。而让她们备受身份煎熬的原因,只不过是一个有钱又多情的男人罢了。假设唐伊川不有钱,那他大概率也得不到两个女人的垂青。而如果唐伊川不多情,那么他终究会在叶申和秦月里选一个,切断另一种可能的发生。
“好了,我很满意。阿樱,今天就先这样,你先回去吧。下周还有新人要来,是你远房的两个伯伯。他们也会参与到项目里来,你们好好合作。”唐则浚望着唐仲樱说道。
唐仲樱不知道爷爷究竟是对自己的计划书满意,还是对她毫无波澜的感情生活感到满意。她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到楼下准备回家。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唐季杉坐在车里朝着她安静地笑着。
“忙完了?带你去吃饭。”唐季杉摇下车窗。他新剪了头发,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衣。
唐仲樱坐上唐季杉的车,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事?”
唐季杉回答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事。不过不管你今天约了谁,晚餐必须和我一起吃。”
“为什么?这么霸道?”唐仲樱故意问道。
唐季杉回答道:“我要回去了。”
“回学校?什么时候?”
“下周。知道你接下来几天都要和奶奶去参加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