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的要害, 专挑他的要害。
脖子两侧的腺体,从血肉中被她粗暴地挖出,成了她指间缠绕的两根脆弱的丝线。
她一用力, 就轻而易举地将它们绷断。
身体骤然麻痹, 猛地下坠,变得很沉、很沉;脖子也因此更深地陷落入她的掌中。
苦涩的、酸楚的气味, 从他断开的腺体中溢出,飘散在冰凉的海水中。散了一会, 然后, 萎靡。
稀薄得闻不到了。
他努力抬起眼睫, 努力睁着双眼,努力保持着清醒,在痛得眩晕、发黑的视野中, 追逐着她冷硬的面容,追逐着她冷厉的目光。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用他的……”
她的声音又低又重, 还藏了一点颤抖。
她向他质问,也一如既往, 要他偿还。
胸口的刀柄被握住,被拔出。
她说:“这么想流血, 那就流个够。”
锋利的刀光, 一道接着一道,划过他的身体。
海面上的天空, 也是锋利的流星, 一道接着一道, 划过暗沉的夜空。
他和那夜空一样,静默地, 接受着流星的到来。
然而,这种献祭、赎罪一样的静默,很快就濒临瓦解他的身体里流淌出了黑色的血。
滚烫的黑血顺着水流,流向近在咫尺的她。
那血,毫无自觉,明明肮脏污秽,却厚颜无耻地,去纠缠她,去触碰她。然后,带去烧伤的滋滋响声,带去弥漫的焦臭浓烟。
他,只给她带去了伤害。
气味,勾起了往日的记忆。在那个舞场的房间里,他跟她要金鳞。等她的时候,就闻到了这样的气味。
所有被掩盖、被忽视的细节,都在此时,一一翻到他的眼前。
被掐住的喉咙,终于发出一点痛苦的呜咽。
他的尾巴惊颤得蜷缩起来,呆僵的双手,费力抬起,死死捂住了自己淌血的伤口。
而她却浑然不顾,冒着焦烟,仍在危险的污血的包围中,按着他,执着地挥刀。
黑血碰上她的皮肤,燎伤她,异化她。
他皱起脸,将身体缩得更紧,蜷成一团,小小的,好像恨不得即刻在她的眼前消失。
几乎窒息的喉咙,发出喑哑的、模糊的哀求:
“不要、不要……”
不该来的。
只会带去伤害的自己,不该来到她的身边。
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
泄愤,直到天际传来机械的嗡嗡声后才停止。
纪安麻木的双眼,转向海面。那荡漾的水波之上,朦朦胧胧划过一队熟悉的作战机。
它们目标明确,统一飞往同个方向。
死寂的眼睛,终于有了一点波澜。她收手,将钝了的刀,丢到他蜷缩着的残破的身躯上。
刀砸上脸。祁洄抬起眼睫,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的是她携着满身新生的金鳞,旋身离去的背影。
没有留下一句话。
他颤着唇,抱紧自己的尾巴,不敢再追。
***
天已微白。一队作战机飞向海滨线。
不久前,他们收到金氏集团金喻恩小姐传来的警报,得知了畸变人出没的消息,随后又接到一渔家求救的信号。他们的海捕船被一个不明生物破坏,船上还有几人被困住。
“尽量活捉,活捉不了,再击杀。”
上级发布了一道命令。管控所集结了几批队伍出来,分别执行不同的任务。赵莉在赶往渔家的队伍中。
机舱内,赵莉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实时屏幕。当她听到关于畸变人的消息时,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纪安那位在她的生活中消失已久的“朋友”。
当初,她目睹了纪安的变化,并在爆炸后苏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将她的情况上报了。哪怕,不久之前,纪安才将她从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