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洄也难得的没有说什么。有说,也只是不太甘心地盯着垃圾桶里的失败品,问沈念安他有没有进步一点点。

然后沈念安说没有。的确没有。

他没有人类的味觉。

怎么可能做出符合人类口感的食物。

可是,无论失败几次,他都不会丧气。因为他会在沈念安倒掉他做的食物后,像寻找主人,寻找给他撑腰的人似的,默默地走到纪安身边,用那双楚楚的眼睛同她对视。

然后,获得她不轻不重的一个挠头。

他们之间的氛围在变化。

沈念安感觉到了。之前围堵在他们中间的那道冷森森的冰墙,不知何时,开始一点一点地消融了。

那么,曾经关于他最终去向的说法,就不牢靠了。

车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雨水被踩溅的刷刷声。沈念安看去,外面匆匆地走过了好几队士兵,是去辅助救援组发药的。

原先发药的行动并没有这些士兵陪同,是发生了数十起恶劣的伤人抢药事件后,政府才强制加配上的。

那些专干这行的团伙,抢了药,再背地里以高价卖出,大发难财。各地都有,像阴沟里的蟑螂,灭不绝。

再有一个钟,沈念安就要跟队伍出去了。

而眼前这段空闲的时间,他就反复地咀嚼祁洄和纪安的那段关系,以及,和自己可能的关系。

越嚼越嚼不明白,他就看着祁洄的背影,说:

“你说过你会带孩子离开的。”

“……”祁洄顿一会,就用刀把砧板砍得砰砰响。响了两三下,才又回到正常的声音。

尽管他曾经替自己挡了一次刀,祁洄还是会在这些时候,生出一点对沈念安的不满。

他摸上腹部,回头冲沈念安说:“还有好久呢。”

一句话完,又带了点警惕地说他:“你怎么老问!”

沈念安不回答。祁洄就自己琢磨过来了,凭借着他的直觉。他看着沈念安:“你喜欢她?”

“想等我走,好和她在一起?”

沈念安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你和暄暄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祁洄冲口反驳,却色厉内荏。

他自己也能感觉到的色厉内荏。

大概时间到了,来不及说。沈念安低头看看消息,然后就出门了,在高旭带领的士兵队陪同下,去灾区发药。

人走了,留下一团捋不清的乱麻给他。

摸着腹部的手软软垂下。

那里徒有一团形状,而没有结果。

***

福利院的铁门长满铁锈,和关着纪安的铁笼一样的锈。暗红的色。摸一把,就蹭下细碎的屑,沾满手,像无数个结痂的小伤口。愈合,也未愈合。

铁门歪七扭八,早已被腐蚀得敞开,里面的人可以离开。出来的人也可以再进去。

森礼出来了,又再进去。

过了铁门,里边满是奇形怪状的畸变人。有腿的,在胡乱的走;有尾的,在胡乱的爬。都没有目的。

纪安用手,或是脚,拨开它们,往里走。它们失去了意识,濒临狂化,却异常地安静。碰到纪安,会过来嗅闻,磨一磨牙齿,然后走开。没有攻击。

黑雨滂沱。任何不一样的风景,都在其中化作相同的面貌坍塌倾颓,漆黑鬼魅。

不过就算是晴天,是正常的时候,纪安对这一片也是陌生的。她唯一熟悉的,只有建筑后的那一汪池塘,以及,以池塘为中心,视野能看到的岸边那一圈而已。

如果要纪安来描摹这所福利院,她画下的,就是一个圆圆的池塘,还有岸边站着的一个森礼。小小的森礼。

现在轮到纪安站在了岸边。

沿岸用了些鹅卵石堆砌。这些石头,曾经被森礼投到水面,用来呼唤她。

呼唤的时候,总是在寂静的深夜,并带着一些青紫的伤口来呼唤她。

她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