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后来他自己弄的。
手腕被摸来摸去,祁洄捂着眼睛的手掌就挪开些许,留出一条缝来悄悄看她。立即被她发现了。她眼神随即飘过来,对着他看,感觉有点凶凶的,好像要骂他。但没有骂。只是把他的手硬生生地按下去了。
他肿肿的眼睛就没有遮挡地被她肆意地打量。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她看他还留着泪痕的脸。他低头看自己被她握住的手。看着,嘴角就笑笑,也握紧她的手。
“诶……”他忽然低叹,抬起头来对她说,“我们又碰见了……你又把我带回家了……”
“嗯。”她按掉他眼睫上挂着的最后一点泪珠。
他弯弯眼睛:“我好幸运啊……”
“笨。”她挠了一把他的头发。
***
由于有纪安的存在,船没有再靠近海山,就停在刚刚好的界限之外。他们开始修复整艘船,不是为了再起航,而是为了将温馨的巢穴还原回来。
她说不再走了,就在这里和他一起生活。
还有他的弟弟妹妹。
他说好。
摔倒的桌椅扶扶正又摆回去,有的断了一两条腿的,用钉子钉上接着用带了些同甘共苦的风霜就难以再抛弃;满地乱跳的观赏鱼也捞回玻璃箱里,蓄满水,还能活;掉落在地互相缠绕的贝壳串,耐心地理理清楚,分开,再一串串挂回去,门上、床上,有个别几枚摔得裂开了,没关系,也串着,残缺自有残缺的美,不易得,更珍惜。
船内修整好了,去修船外。主要是补船身的漆。几条鲛人没事做,也来帮忙,拿了分到的漆管,用各种颜色,随自己的心意喷涂。是肆意的五彩斑斓。
纪安也出了船,一边喷,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希罗那边靠。希罗瞅了她几次,犹豫了下,也借着喷漆不动声色地远离。她们两个,一个进,一个退。就这样一直退到了船尾,一个祁洄在里面看不到的位置。
“你有什么事?”希罗先问。
“他有小孩了。”纪安陈述。
希罗加大了流速,管口对着的那块舱壳瞬间被打上更多的漆,和周围呈现出格格不入的深色。
“我知道,哥哥说了。”
“他跟我说,因为外面的环境不适合养,所以要放肚子里但是,你们几个还在那团泡泡里的时候,我就是用普通的净水来养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怀疑我哥哥骗你?”
“不是怀疑,是确认。”
“……”希罗沉默。
纪安看着她问:“告诉我,是什么情况?”
“哥哥不让说。”
“关乎你哥哥的身体也不说吗?”
“……”希罗关了管口,沉默一晌,开口,“我们族的孩子出生就在卵泡里,只要有水有食物就能存活成长,对环境要求不高。适应不了的,只有先天残缺的。”
“残缺?”
“就是劣质品,淘汰品,甚至称不上是小孩。”
纪安静了好一会,才道:“他怀的小孩是残缺的?”
“大概率是,不然哥哥不会放进孕囊里。”
“放进去有什么用?”
“我们的祖先曾经是用孕囊孵育后代的,但到我们这辈孕囊早就退化了。”希罗没有直说,是在拐着弯暗示没有用。
他过去提起孩子时奇怪的恐慌,奇怪的心虚,奇怪的眼泪就都有了解释。
纪安低眸收了漆管:“我知道了。”
她的情绪瞬间藏匿得一点儿也感知不到了。
希罗忍不住问:“你要对我哥哥做什么?”
纪安没回,问了别的:“你妈妈曾经给了我一对耳鳍,应该在这附近丢了,你们能感应到在哪吗?”
希罗摇头:“只有自己才能感应到自己的肢体。”
“好,没事了。”纪安离开,回去船。
***
船内,祁洄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