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他就端着自己那盘血淋淋的生肉,生硬地插到他们中间坐下, 旁若无人地用餐。这样的情况有几次。
再后来,江林不来了, 变成他和纪安对坐在长桌的两边, 各自吃着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就像从前那样。只不过这回, 以及以后, 她都没有再逼他吃熟食了。
船舱内的生活很单调, 虽然有舞场等供人消遣的娱乐设备,但纪安对这些不感兴趣。以前她唯一的消遣仅仅是摆弄一下院子里的花罢了。
好在她现在还有另一种消遣没事做的时候, 就站在玻璃窗边,跟那两条经常跑到船外,在海里晃悠的人鱼对话。就像在观赏水族箱。
纪安问他们一些问题,比如“从哪来的”“那个世界长什么样”“怎么会跑到人类世界”“以后要去哪”“会回家吗”诸如此类。
尼亚脾气很燥,无论她问什么,最终都会落到怼她、骂她上面。希罗就好很多,能够安安静静地听她问,就是什么也不说起码没骂她。总之,纪安没得到任何信息。
……
船夜以继日地前进,逐渐靠近新北市。在将到达的前一天,纪安让祁洄弄出几只小型的畸变水母,用它们来制作几张面具以前她在海底对抗畸变物时,就发现这种水母裹紧猎物进行绞杀时,会变成该猎物的模样。她因此灵光一动,用它们来复刻别人的面容,得以混进人类世界。
祁洄沉默着站在一边看她处理,看着看着,就又看向她的右臂,顺着往下,直看到那个被撑起的衣兜。她还是将右手揣在兜里,不曾拿出来过。
等她将水母一只只分割好,收进盒中浸泡着,盖上盖子完工后,祁洄又招呼不打地上前一步,再次拽出她的右臂。
纪安回身,懒懒地望他一眼:“没看够?”
手腕以下还是什么都没有。祁洄皱眉,撸起她的衣袖,摸她包扎好的断口,轻轻按了两下,像要确认什么,越按越急,眉头皱得更紧,最后看向她:“都好多天了,你的手怎么还没长出来?”
“……”有些超出常识的问话。纪安张嘴顿了会,思考一阵才问,“怎么,你们的手断了还能长出来?”
她的回答透露出一个信息。
祁洄怔怔看她,把她手臂抓紧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有点轻微的抖:“……不行?”
“人类可比不得你们。”
纪安拨开他抓握着自己的手,收回兜,抬脚就走了。只留祁洄木然地愣在原地。
她的手,长不出了。
永远就剩一只手了。
外边的水轻轻地拍打着船壁,吊着的灯也跟着轻轻地晃,投下的暗黄的光,也跟着轻轻地摇,被照着的那条身影,也跟着,忽明忽暗。
祁洄默然,垂着双手,站着。
这时,旁边的玻璃缸,忽地从里头跃出一只水母,啪嗒一声抱住他的右手,收紧,释出腐蚀的液。一会,透明的水母裹着他的右手,砰然落到地面。
断口滴答地落着血,还有腐蚀的液。
原来是这种感觉。
好痛。
暗黄的光继续摇,扫着地上的水母和它身体里裹着的手掌;光继续摇,扫着地上的水母,它的透明的身躯。
江林准备做晚饭,经过这里,霎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住。那个劫持他的人,断了一只手,站在那里滴答滴答地滴血。他慌忙转身走,就听得那个人沉沉的声音:“你没看到。”
“没看到,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江林低头捂住自己眼睛,急忙表示。
用晚餐时,又变成江林陪着纪安吃。至于祁洄的去处,纪安没问。江林也就沉默不语地扒着自己的饭。
断掉的手只流了一小会的血,就止住了,开始长出新的肉芽,新的肢体。祁洄独自坐在船尾,坐到深夜,他的右手也重新长好了。他扭了扭手腕,伸了伸手指,就望着它出神。
……
深夜,纪安在自己房间,低头转着那罐黑色粘液,情绪不明地,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