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道经年的伤疤,也是夫妻间禁忌的话题,此时被血淋淋揭开,安泰立刻红了眼圈。
她低头拭了拭泪,望着元子期道:“夫君到底想说什么?”
元子期望了她片刻,揽过她低叹道:“没什么,只是近日之事让我有些疑惑,为何他对五娘如此看重,倒像是此前,对阿素一般。”
安泰极惊讶,望着他道:“你是说,小九与我们的女儿?”
元子期不语,安泰低声道:“我只是觉得,他们既然是表兄妹,亲近些也是应该的,况且他们的年纪又差了些……”
“而且……现在说这些再无用。“安泰从回忆中走出来,“夫君究竟疑惑什么?”她抬眸望向元子期,期待他解答疑惑。
元子期只是深深望了她一会,却不肯多言了。
第74章 探真 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轻轻叩了叩门……
晚膳之后, 元子期步入书房。安泰知道夫君近日喜欢独自沉吟,故而并未去打扰他,只是从她的寝室, 透过扶疏的花木,恰巧可以望见他书房的直棂窗,这是她悄悄用心地布置。灯影昏黄,薄薄的窗绢后元子期单手握卷, 沉静而立, 颀长的身影落在地上。
银月从树梢探出头来,府中的郑司马沿着廊庑躬身走入歇山之下,一刻后应诺而出。又过了一刻,安泰身边的侍女萦黛来回报,郑司马奉郡王之命出府, 不知去向。
安泰望着远处夫君芝兰玉树般的身姿, 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他有事瞒着自己,她知道。这还是他们成婚十八年来的第一次, 安泰想问, 却又难以启齿。
拢了拢挽在臂间的帔子, 安泰端起身畔熬好的银耳百合羮递与萦黛,轻声道:“去罢,将这宵夜送与郡王。”
星夜无风,夏日最后一丝暑气缠绕不散,阿素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浑身黏腻, 被衾贴着身子, 几乎被热汗浸透。
她茫然地望着帐顶,不知身处何处,然而隐隐残留的白檀香气让她想起此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场争执。
李容渊一夜未归, 外间的侍女们也都不在,晨光熹微间阿素拉高被衾,坐起身来,摸索着衣衫默默穿好。借着些微的光亮她回到自己住的西苑,琥珀一脸焦急,见她全须全尾回来才放下心来。只是见阿素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
琥珀传了热水,阿素在内间浸泡在浴桶之中时,听得外面的有人前来回禀,说是入宫的车已经备好了。阿素心下一顿,昨日马车中,在那样的情形下她提了一句想去官学,李容渊竟还记得。阿素心中百味陈杂,他究竟对自己……
用了早膳,阿素望着琥珀道:“你去将我的那个金匡宝钿玉盒拿来。”经历了这几次事,阿素忽然发觉自己身边竟有如此之多的潜在危险,而自己却没有一丝自保能力,她不得不下定主意以后凡事多留些心。
这金匡宝钿玉盒是她后来命人打的,里面装着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枚十六股红绳系着的万字团花素锦囊,里面装着前世耶娘为她求的护身符。另一样是一柄红宝银匕首,原是阿兄的。
这两样东西都是前世最后一刻时她带在身上的,没想到这一世醒来时竟也在身边。阿素十分珍视,幸得琥珀机灵,当初跟着她来李容渊府中之时,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将这两样东西也裹在里面。
阿素特意命人打了这个玉盒将两件东西妥善珍藏,此时命琥珀将盒子取了出来,她想了想,拿出那柄红宝银匕首藏在身上,又命琥珀将盒子收好。这匕首削铁如泥,若遇不轨,至少让她能有些反抗的能力。
琥珀送她上了马车,身后护送她的武卫比平日多了些,这次阿素不再嫌阵仗大,心中的滋味也有些不同。昨日她说了那样的话,原以为定然惹怒李容渊,即便他对她宽宥,心中又岂能毫无芥蒂。却没想到今日竟一切如常。
弘文馆在太兴宫之中,阿素从含耀门走入少阳院,正见永仙已带着两列行在石阶之上。她前去行礼,永仙回望了她一眼,阿素只觉得她望向自己的目光颇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