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雪山’是我遗留的蛇蜕,只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力量源头。当人们诚心向它许愿,构成一个最基本简单的祈祷仪式,它所散发的力量残余就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扰动命运的走向,实现合理范围之内的轨道修正也就是你们眼中的‘实现愿望’。”

张父安静下来,似乎意识到什么,可悲懊悔的情绪在它心底蔓延。

易逢初反问:“我根本不知道你具体许了什么愿望,又何谈故意扭曲呢?”

“这种祈祷的效果,只与你自身的意识和愿望有关。”

“现在告诉我,你当年千里迢迢来到我的遗蜕中……到底说出了怎样的愿望?”

??[106]命运轻掷骰子(20):细碎的光芒一遍遍描摹出心的轮廓。

张父面部细密的鳞片炸开,像涸泽中缺氧的鱼嘴一样急促地翕动,它如梦呓般重复着易逢初的问题。

“我许下的……愿望是……”

它的声音轻轻的,在风中摇晃震颤,仿佛一缕从过去吹来的云烟,带来说不尽的痛苦与悔意。

不知何时,张父已经浑身无力地跪伏在地,甬道四壁的蛇鳞愈发明亮光洁,如明镜般照出张父的模样。

它怔怔地凝视自己不人不鬼的狰狞倒影,眼中却倒映出十多年前那个初至雪山、踌躇满志的自己。

那时的张父在山下住了两三个月,搜集完充足的信息之后,他就毅然决然地背着所有行囊,孤身一人迈入了雪山。

他一手杵着登山仗,一手握着磁力仪,时时刻刻注视着仪表盘上的波动,一点点缩小搜寻范围,最终来到这第四座侧峰脚下。

张父彼时还不知道侧峰深处居然是无数错综复杂的管型甬道,更不了解这座“山峰”的本质是什么,故而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山顶爬去。

他走的不是经过人为规划、开发的登山路线,一头栽进了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

还没攀爬到半山腰的高度,张父就在茫茫风雪和覆雪的林地之间迷失了方向,最后在一块岩石附近一脚踏空,坠下山崖。

当时张父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昏迷前的念头是:在野外坠崖的生还概率有多大?哪怕不摔得粉身碎骨,也得不到及时的援助,撑不到走出这片雪山吧。

没想到他没死于疾病,反而可能埋葬在雪层之下。

真不甘心啊!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但出乎意料的,等张父再度醒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居然没什么影响行动的损伤,只是外衣上留有几道凌乱的刮痕,露出了部分羽绒内胆。

估计是下坠途中被许多树枝勾住了衣服,因此得到及时的缓冲,救了他一命。

就连登山包也恰好落在张父手旁,里面鼓鼓囊囊地装着生存必须品。唯一四分五裂、彻底损坏的只有那件磁力仪。

这简直是一个仁慈的奇迹。

张父庆幸地拍落黏在身上的雪花,正在犹豫要不要提前下山,可刚一抬头,就对上一处黝黑无光的洞口。

就在他身前不远处,竟有一处两旁被岩石遮挡的隐蔽通道,入口有些狭窄,但仍然能够容纳一人进入。

张父一愣,随即想到易逢初曾说过,这里是他的“来路”和“最初诞生的地点”……

这让他不禁猜想,难道那个拥有神奇力量的孩子,就是出生于这座山峰内部?

那一刻,张父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幸运了,他没想到坠崖不仅没有夺走他的生命,反而帮助他找到了一条真正的、直通山峰核心的道路。

就好像上天也选中了他,让他得以有别于庸庸碌碌的人群,一步步探寻人类从未踏足过的地域!

在张父看来,“先知先觉”有时候就是一种决定性的、无与伦比的优势,就像那些敏锐察觉到时代风口的人,之后无一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而就在“神秘”这个领域,他即将成为那个最先了解并踏足的人!

怀着激动的心情,张父掏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钻进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