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不算极冷。……才落了雪,有些凉意,您也要注意些。”瑞初扶她进殿内坐下,又涮杯斟茶来,敏若见她小心翼翼地,好笑道:“我的身子没有大碍。”
瑞初低声道:“虽知道没有大碍,可也是经此事,女儿才忽然发现您其实已不年轻了。”
瑞初手微微收紧,眸光定定地落在炕桌上清雅简单的兰花纹上,又或许她不是在看那几朵花,而是在看她自己。
“女儿自诩有与这世道一搏之力与决心,然仅一己私事,却还需额娘为女儿劳神劳力,足可见女儿枉自轻狂,实则无能。”瑞初声音很低,却又听得出是咬紧牙关的用力。
敏若没想到瑞初竟是如此想的,不禁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无奈道:“你应该清楚,这次折腾这一番,并不仅仅是为了促成你的这桩婚事,也是必须折腾这一场,才能洗清我甚至你舅舅在你皇父心中的‘嫌疑’。”
瑞初抿着唇,却仍道:“实我无能之故。”
“傻孩子,你今年也不过十六岁而已。”敏若心里一揪一揪的,忍不住拉女儿过来,将她搂在怀里。
皇帝的猜忌还能怎么避免?
若不用计打消这份猜忌,便只能让皇帝无法威胁到他们,哪怕猜忌也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让所谓“帝王之心”变成康熙的“无能狂怒”。
但那可能吗?
至少目前来看,若不把康熙摁死或者踢翻他的皇位,第二条路就是三个大字“不可能”。
她这番折腾,算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也正好为瑞初的打算推波助澜。
瑞初要经营名望,要顺手薅京中有些人的羊毛,先抑后扬是最好的选择。
作为一个大学时期常年奋战网络的吃瓜选手,在操纵舆论上,敏若自认还是略有几分心得的。
瑞初此次的全盘计划都是和敏若共同商议制定,当然知道敏若闹这一场的必要性,但她还是不免想到,若非受她连累,敏若本不必这样折腾一番。
而若非因她无能,敏若也本无需操这些心。
瑞初小时候,敏若觉着她聪明灵醒,眼光锐利通透。宫里的孩子能生得如此实称得上幸运,清醒的人才能才宫廷中活得长久,所以敏若觉着这是一件好事。
可如今看着女儿内疚自责的模样,她又忽然想:若是瑞初稍微愚钝一些,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清醒过的人便忍受不了愚钝麻木、浑浑噩噩地度日。她显然也不可能掐去瑞初的聪明清醒,因而一时心中只有无奈。
安静半晌,敏若轻抚着女儿的脊背,安抚她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想撑起这把伞,路上注定有千难万难,若是觉着走不下去了,没关系,便平凡平安地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如今你与蓁蓁做得已足够多了。”
“还不够。”瑞初忽然抬头,目光清醒而坚定,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又温和得好似夏夜中一抹清辉月光,待万物以柔而无害,对前路阻碍利如刀剑,面去路坎坷,则清醒而怀坚定。
她又沉默一瞬,握紧了敏若的手,声音很轻地道:“额娘,您一定要再活许多许多年,好不好?”
敏若不假思索地点头,瑞初便笑了,恰似冰雪初融。雪地里绽出一朵红梅花的样子,谁会不喜欢?
敏若摸着女儿的头,“额娘多想能陪你和你哥哥到老。”
可惜人的寿命,总是不由能由人自己做主。
瑞初没能伤情多久,甘棠午时前后来的,蹭了一顿午点,然后拉着瑞初进了后殿西配殿,俩人开始嘀嘀咕咕算账。
瑞初要在年前将建慈幼院的钱款凑齐、地址选好、定下规模图纸,从往京中贵眷圈这潭水扔下第一颗石子开始,一切就已经紧锣密鼓地筹备上了。
于是七公主有意建立专门收容、抚养孤儿的慈幼院的消息从宫内传出,康熙头一个大力支持。然大抵是前头一旬不到的时光有些人实在是太过顺风顺水、心想事成了,在正经消息传出之后,竟还有人妄图借此再传些瑞初的闲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