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得屋顶往下掉土。
我连滚带爬地往外跑,那条狗在后面追着。我两脚不听使唤似的,一连摔倒了两次,冲到院子里,将画架也绊倒了。跑到大门口,差一点没把站在那儿的龙四海撞翻。那条狗没追出门,在屋子里不停地叫着。我靠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像是要蹦出来似的疼痛。
那头龙四海说:这里都这样,家家户户养狗。有时候那狗主人不在了,那狗却不离开,特别是这家,经常听到它叫,谁也进不了这屋。这山上有野兽,都没见过那狗出门,也不知道它咋活命的。咱走吧?“
我没有走,我又进到院子里,把刚才绊倒的画架扶起来,立到原来的位置,把画笔、画刀什么的都按原状摆好,然后才走出了门。那狗就静静的看着我,似乎通人性。
那龙四海又说:你是为了穆彤彤来的,有些话给你说说也无妨……村里有人说穆彤彤犯罪,畏罪自杀死了,也有人说她没有死,可能逃出去了……当官的不好交代,找个替身认尸体算了。有人说看见她还活着,根本没死,躲起来了。
我很吃惊,问:怎么会这样说呢?有什么证据吗?
龙四海说:只是个别人说的呗——有人在其他地方、其他城市里看到过她,是个到处跑生意的人看到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另外,不久前村里还有个叫王老五的酒鬼说,有天他喝醉了半夜三更才走山路抄近道回去,走到这房子跟前见亮着灯,就扒着门缝往里看,看到了那个穆彤彤。她坐在院里篷子下,看着她的狗趴在跟前,吃着她带回来的东西。你说那狗吃的啥?都是成嘟噜血淋淋的内脏,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王老五第二天见人就说,可大家谁也不相信,说他喝多了。那事过去的第三天晚上,王老五又喝醉掉到水沟里淹死了。他讲的那些事是亲眼所见,还是信口胡诌的,再也没人能说得清了。
我心中一顿,想起了之前路上见到的腐尸,龙四海是在暗示什么吗?
再往前走一段,我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东西在盯着我看。那东西有眼睛,眼皮还会眨巴,眼皮张开的时候有异样的光泽。
那是个什么?
龙四海走得快已经没影了,我心里扑腾扑腾乱跳!手心噌噌冒汗。
狗!我试探着冲对面喊了一嗓子。
嗷!一声。那狗哼哼着跑了过来,脚下的肉垫压断了树枝,发出喀吧的声响。
还真是你,吓死我了!我掂着木棍子忽悠它,走,回去!
转身的瞬间,似乎看见远处有火光。
山上有人!
我蹲下来,狗的头,它匍匐,讨好的哼哼,完全没有一开始的敌意,是我的行动感化了这条通人性的狗啊。
那火光忽闪一下又不见了。四周静邃。我拍拍那狗:走吧!可能是我眼花了。
走着走着,那狗突然像弹簧一样猛蹿出去,咆哮不止。
什么人?
死狗!快撒手!别咬,撒开!有人大喝。
谁?我惊讶。
我还问你是谁?那人问我。
月光下把人照了个明亮。我吃了一惊,那人正是我在山上看见的贼眉鼠眼。仔细一看才知道不是,此人比之前的贼眉鼠眼更丑,眉毛连心长成了一顺,眼睛小得叫人看不见,鼻梁扁塌,嘴唇宽阔,脸像块儿卤水豆腐。
你是谁?我反诘。
哦!丑汉一笑露出一口豁牙齿,像极了割麦的推土机,中间还有几颗牙齿金光闪闪。你是龙四海的亲戚吧?我是采药客,住山头,过两天就走,到时候搭我的车吧。
直觉这人和那贼眉鼠眼的八一爷和胖子有关,我冷笑一声,没再理睬,径直走向下坡。
那人张开手臂拦住我,堵在山路口,喉咙处咽了咽,嘴角发出啧啧的声音。
糟糕!我低头,月明星稀,风吹过我的衣袖,水色的绸子裹住身体的凹凸处,在风中若隐若现。还是个色狼!
我讨厌这样的眼神,像狼,有诡谲阴沉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