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皇兄,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天真最善良的人了,小时候母妃疯疯癫癫的时候总骂你母后恶毒,心机深沉,一肚子坏水,你说你怎么就这样好。”

團Ζī

“可是你好又怎么样,”季尧一只手搭在床边,枕着下巴,叹气道:“皇帝只能一个人做。”

“皇兄,你拦着我的路了。”

季尧又笑,看着季寰,道:“皇兄,我小时候做过一个梦。”

这是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的,包括杨贺。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当皇帝了,”季尧皱了皱眉毛,神情却罕见的,有几分惊惧和心有余悸,“梦里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底下也没有人。”

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孤独,他像是被套进了华贵的囚笼里,冕毓沉重,压着他,一串串的缀珠垂着。刻骨的孤独如冰冷的潮水,让人喘不过气。

那个梦就像一个可怖的预兆。

季尧鲜少有恐惧的情绪,梦醒之后却浑身冷汗涔涔,梦中的感觉太过孤独无望,仿佛这就是他的将来。

季尧怕极了。

直到他看见了杨贺。那年隆冬,季尧爬上了墙头,一眼就看见了杨贺,杨贺仰起脸,对他笑了起来。冬日里的阳光透着暖,少年内侍肤色雪白,眼睛漂亮,一笑起来能迷人眼,干净柔软得不像话。

尽管他知道,那都是假的。

季尧轻声说:“皇兄,我不会让自己变成梦中那样的。”

就是死,他也要把杨贺绑在他身边。

这一夜变得漫长,滴漏一地一滴地漏着,喊杀声渐渐逼近皇宫。

道道宫门告破。

宫中人心惶惶起来,殿门外跪着的老臣也开始对望不安。

杨贺始终波澜不惊,冷静得不像话。

晨光微吐,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朝阳映亮出了宫中的红墙琉璃瓦,勾勒出精巧金贵的飞檐。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萧百年和几个禁军统领出现在杨贺视野之中。

一颗心陡然落了地。

杨贺不动声色间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们几人浑身浴血,利落地单膝跪在地上,扬声道:“天佑我大燕,贼子悉数伏诛,臣等幸不辱命!”

声声振耳,浩浩荡荡传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