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螺丝刀,神情难得专注,仰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我做什么不行。”
三两下,倾斜的纱窗回到原点。
都是往事了。
但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愈来愈模糊。
不能哭。
不能后悔。
林念站着静了一会儿,继续收拾衣服。
衣柜,梳妆台,床头柜。
到处都有他的痕迹。
她恍若没有看见,有条不紊地把所有东西归位,在行李箱里摆放得整整齐齐,宛如一个清醒理智的没事人。
没关系。她想。
做完这些,明天就是新的一天。
有时候,压死骆驼的也不一定是稻草,还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吹来的一阵风。
所有情绪在她拉开抽屉的时候彻底崩盘。
风声在耳边呼啸,暴雨倾盆,刚修好的纱窗又是摇摇欲坠,连同她的理智一起。
木质老旧的抽屉里,整齐地摆放着盒装的进口他汀。
昂贵到难以负担地的进口药,他沉默着为她放了满满一抽屉。
而那包曾经拆封过的,被她随意扔在里面的,十块钱的劣质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瓶口香糖。
放在最上面的字条也许时日久远,边角已经受潮,潦草却苍劲的字体落在上面,语句恶劣得一如少年本人。
“换这个吧。烟抽多了死得早。”
像极了他在眼前半真半假地嘲讽。
可是林念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她只是红着眼睛蹲在床边,回想起他这样做的时间节点。
原来江淮第一次吻她,说不抽了,是真的让她不抽了。
原来他每一次说话都不是虚言。
只是她现在才发现而已。
91 陈年
时过境迁。
再清晰的昨日,也都是陈年旧事了。
“你下部戏什么时候进组?”
顾淇倏然开口,把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看情况。”林念回神,缓了一会儿,“男主那边没档期,多半两个月后。”
顾淇哦了一声,看着她握着酒杯,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嘟哝了一句,“不抽烟了,酗酒也不行啊。”
“噢对了,你上次那奖杯搁楼上了,我给你拿下来吧。”
林念想说随便放哪儿都行,看他已经起身走了,又可有可无地坐了回去。
她只露了半张脸在灯光下,红毯妆没卸,衣服修身,勾勒出清瘦漂亮的曲线,气质清冷又逼人。
音响里紧接着切了首燥点的Rap,远处人忍不住跟着音乐节奏晃起脑袋,气氛一下子就上来了。
林念被吵得头疼,眼看着远处还有个男的端着两杯酒往她这个方向走,当机立断起身,拿着手机和包,从小门绕进台球厅。
掀开厚重的黑色帘子,躁动的鼓点被隔开,这边要清净不少。
台球厅灯光比酒吧正常,朦朦胧胧的白光,但也不算明亮。
她抱怨过,但顾淇歪理一大堆,说又不是摄影棚,要那么亮做什么?
他神神叨叨的,“有时候,你离Crush对象的距离,就是一点灯光和氛围。”
林念没信,且嗤之以鼻,丝毫不知道,她在今天就会感知到这种朦胧的氛围。
她垂着眼往吧台走。
“林念?”
忽地有人喊她,声音在轻微的嘈杂中扬起,越过人群,传到耳边。
她回头,先看见的是中间扎堆儿的一群人。
其实准确地来说,是那么一个人。
有的人就是有那种,永远不会泯于人海,擦肩不识的特质。
男人站在人群中央,身姿颀长,高出周围人明显的一截,挺拔又随意,正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往球杆上抹巧克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