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乐萦眉宇尽是倦色与?痛苦,片刻后,淡淡道:“她?在后苑……最高的那棵槐树下?。”
话音才落,季淮没再看她?,径直转身离去。
但他走了几步却踉跄了一下?,似反应过来般喃喃自语:“槐树下??”,可他已没有太多时间反应了,又继续步履匆匆而去。
槐树下?。
埋在槐树下?。
阿乐原是旧年?里侍奉在季淮身边的宫人,因季淮对她?展露出?情,遭到?先帝不知何来的扭曲情绪。
或许是嫉妒,或许是震怒,先帝没有得到?过先皇后的爱,便也?不容许先皇后的孩子有爱,他冠冕堂皇言之,一国储君怎可耽于此等情爱?
先帝派人将阿乐捉了起来,对季淮谎称将那小宫女送出?了宫,可季淮怎么会?信?他苦苦寻觅阿乐的下?落,却始终音信全无。
出?身低微的小宫女,比晏乐萦更容易死在这座吃人的深宫里,她?死的甚至都没有一丝风声波澜,悄无声息,如同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
上?位者总自恃权势滔天,无所?不能,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眼高于顶,从不能真正瞧清楚底层的人会?过如何卑微凄苦的日子。
季淮找了十年?,什么也?没寻到?,却在阴差阳错间叫晏乐萦有幸得知了阿乐的下?落,可惜也?是晚了太久。
晏乐萦心想?,季淮应当再也?见不到?“阿乐”了。
他苦求的,痴心的,唯有这么一人,却将他人性命视如草芥,说起来也?是可笑的。
更可笑的是,这季家的江山,两代人,两兄弟,其实命运也?都差不多。
他们都以为自己掌控了爱,实则也?因自以为爱是掌控,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虞黛!”
心口绞痛,意识昏沉,晏乐萦隐隐约约听见殿外季淮的暴怒声传来。
她?就说,他见不到阿乐的,也?走不出?去的。
“虞黛,连你也?背叛我!你该死”
那声响又渐渐远去。
晏乐萦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周身是黏腻又冰凉的,温热的血液流得太快,蜿蜒落在地上?成了血泊,接触到青砖的血很快便凉透,令她?也?感到?冰寒刺骨。
或许也?没过去多久,她?又听见那熟悉的清冷声线,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轻颤。
“雁雁……”
她?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
可是,她?还是努力地撑开眼皮,想?看看是不是他。
手中的信已经被攥皱,浸泡在血水里,其上?的自己早已被鲜血彻底染红,就像此刻浑身浴血的她?。
她?似乎看到?对方的身形狠狠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他倾身,将瘫软在地的她?搂在怀中。
她?本该能嗅到?那股熟悉的清冽梅香,可此刻,浓重的血腥气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所?有气息隔绝在外,她?什么也?嗅不见,感受不到?。
晏乐萦的意识有些模糊,思绪不受控制飘远。
她?又一次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换取离开的机会?,真的值得吗?
或许,她?是不是该顺从他,就这样?屈服,也?不是不能佯装美好?地走下?去。
“雁雁。”季砚搂住她?的手颤抖得厉害,他头一次露出?这般惊恐脆弱的神情,无助地看着怀中的她?,“……雁雁,怎会?如此?为何,要做到?如此?”
晏乐萦哭了。
她?才和季砚说,她?早就不爱哭了。
可是只要一面对他,无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她?都哭过许多次。
她?又变成了一个爱哭鬼,如他所?言。
“朕去找太医”季砚的声音,因焦急而变得沙哑。
“哥哥。”她?终于能开口了,哪怕浑身力气消耗殆尽,气息也?好?似是微弱的。
晏乐萦心想?,最后,就放纵自己一次,做一回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