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已?在屋外等?候多时?,骨节分明的手?拂过她的眉眼时?带着凉意,反倒稍稍释去了眼眶中那点滚烫红肿。
“快些走罢。”晏乐萦此刻也没心?思与季砚拌嘴,瞧长安还有些睡眼惺忪,压低声音,“一会儿长安清醒了,我怕他难受。”
季砚瞧了眼安静垂首的儿子,心?里明白他其实早已?清醒,只是也怕晏乐萦会担忧罢了。
季砚没有点破孩子的懂事,只是颔首,便牵着长安要离开。
“我就不送了。”晏乐萦低声道,“长宁还在屋里。”
“嗯。”
可是待父子俩才走出几步,她又?急急喊着,“等?会儿,等?会儿……”
匆匆折返屋内,晏乐萦手?中拎了件小?披风,并着些糕饼,交去一旁季砚的侍从邵苏手?里,转头又?对季砚嘱咐着:“北方天寒,你务必多加留意,千万别叫长安着凉了。他身子本就弱,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和你没完。”
“还有这糕饼,他饿了便叫他吃,我知晓船上肯定?备了早膳,但怕他吃不惯。他自小?没离过家,他…我……”晏乐萦说着说着,语气中不□□露出一丝不舍,声音也哽咽起来。
季砚的指腹揉过她微红的眼尾,趁她垂头,倏然揽紧她后?颈,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宽心?。”他轻道,“秋日?便归。届时?,雁雁还要陪我过生辰。”
晏乐萦一愣,旋即将他推开,虽是气恼,却只能压低声音:“孩子还看着呢……”邵苏与另外几个侍卫也还看着呢。
再回神,她更气,“谁准你我可不给你过,但届时?,定?要带着长安回来见我。”
“好。”季砚温声道。
长安也冲晏乐萦作揖:“阿娘,万事保重。”
晏乐萦一吸鼻子,要交代?的昨夜都已?交代?妥当,她不敢再多言,怕徒增伤怀,于是最后?摸了摸长安的小?脑袋,“好,好,你去吧。记得,若在京城过得不爽快,下回告诉阿娘,我们?就不再去京城了。”
还有这等?嘱咐,季砚看了晏乐萦一眼,得小?娘子一个白眼。
“还有……”晏乐萦迟疑一刻,又?认真道,“若你喜欢京城,往后?阿娘答应你,一定?将店开去京城,届时?你在京城也有另一个家了。”
季砚忍不住又?看了晏乐萦一眼,晏乐萦对着他只道“此事与你无关”。
无论有没有关系,季砚抿唇,郑重回应道:“雁雁放心?,我定?会悉心?教?导长安。”
晏乐萦道:“重要的是回来。”
“好,天冷,快些进屋吧。”
辞行的话再多,终究还是要分别,彼此都明白这个道理,至此终不再多言。
晏乐萦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直至里间传来长宁的呼唤声,这才堪堪回神,步入内室。
*
春日?,万物萌发。
江南的春更是风景独好,斑斓春色,于山峦间绵延,在街巷里弥漫,年关刚过不久,暖意渐次复苏,处处景明气清。
虞家姐弟也跟着季砚的船一道走了,其实,明明也没离开几个人,可晏乐萦还是有一阵子觉得画舫冷冷清清的。
白日?里画舫清闲的时?刻,晏母便招呼她到暖堂里绣花,几个女?眷一同说说话,陪着长宁玩上一会儿,叫她心?放宽些。
可晏乐萦本就不大会绣花,母亲虽是一番好心?,可她越绣越心?烦意乱,最后?寻了个由头溜去看账本,倒还更自在了些。
如此一来,心?也的确安下些许。
月末之时?,院中的梅花也次第竞放,这日?晏乐萦才看完账本,妙芙陪着她赏梅,倏然听见不远处几个过路人的议论声。
“春天到了,也暖和了,那一伙流寇好似又?有动静了。”
“朝廷不是一直在严抓流寇吗?我瞧这几年,各处都安宁不少啊。”
晏乐萦给梅树浇水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