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会?被磨灭,终有尽时。

可恨会?绵延不绝,永生永世。

水浪哗啦一响,晏乐萦乍然回神。四年后,季砚接了她?的话,他亦如此说。

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十?足清晰,“此恨绵绵无绝期。”

若爱会?遗忘,恨是否能叫人永远记住对方呢?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便有过?季砚的回应,晏乐萦曾经也琢磨不出。

她?也说过?恨他。

“彼时,我的确想过?要用那样的方式记住你。”季砚的声音混在?潮声里,变得沉重,“我太忧心,太惊惧,太怕我会?将你遗忘。”

爱得太深,便怕遗忘,由爱生怖,由爱成痴。

季砚意图用恨的方式来永远记住她?,可恨得久了,到?最后,那些辗转难眠的夜里,他自己也不再分得清心底究竟是什么情绪在?作祟。

恨逐渐转变成了可怕偏执的占有欲,又摧毁了所?有的爱。

“雁雁,对不起。”他长眸轻垂,声含颤栗,“是我错了。”

河风如浪卷起,将两?人的衣袍纠缠在?一起。站在?码头?上许久,身?躯很快会?浸染寒意,晏乐萦看着此刻伫立在?她?身?前的年轻帝王。

青年的神色还有些掩不住的憔悴苍白,却意外显得柔绻温润,仿佛褪尽了周身?所?有的锋锐,又变成了那个她?少时印象里的阿砚哥哥,又比阿砚哥哥沉淀了更多沉冷稳静。

呵出一口?寒气,晏乐萦还想搓搓手,她?觉得这些话一日两?日也是说不清的,往后也不是没有机会?……

刚要启唇叫他回去,倏地,耳边衣料摩挲声响起,方才还披在?季砚身?上的披风就将她?兜头?罩住,“雁雁,天冷,你快上船吧。”

披风还浸染着温热的体温,幽幽的雪中春信香萦绕,似风将码头?不远处的梅香送来。

晏乐萦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诺言。

他将会?永远纵容她?,他也永远是她?的阿砚哥哥。

“好。”她?拢紧披风,狐裘绒毛蹭得她?下颌有些发痒,让心下也有些莫名酥麻,她?低声应道,“你也快带着长安回宫吧。”

她?又心想,或许如今她?不再需要纵容来表达爱了。

季砚掩下乌眸间的一丝黯然不舍,轻轻“嗯”了一声。

只是他才松开手转身?,晏乐萦倏然又扯住他的袖子,“阿砚哥哥。”

爱不是纵容,爱是她?值得被对方爱,也能坦然地去爱对方。

季砚眼皮轻颤,这个久违的称呼烫得他心尖发疼,他神色间含着几分不可置信,转回头?看她?。

“雁雁……”

“阿砚哥哥,你知道,大雁是会?南飞的。”她?轻眨眼,明媚的小娘子姿容经年如旧,面对他时仍有娇俏放纵,话说一半,像卖关子。

季砚蓦地觉得心跳快了起来,心绪被她?牵动。

“也可终会?回到?故土。”晏乐萦眼尾弯起,恬然一笑,“好了,记得秋日之约,要和长安回来看我啊!”

一直在?旁边安静围观的长安,此刻终于出了声,铆足劲朝她?挥手:“阿娘!长安定会?好好听话,届时随爹爹一同回江南!”

晏乐萦一噎,为何感觉又被孩子背刺了一回。

“您和妹妹要好好的,身?体康健,万事平安!”长安又道。

这下,晏乐萦展颜,“好,你和…你爹爹,也要好好保重,诸事安康。”

季砚深深朝她?望来,同样眉目舒展缱绻,温声对她?道:“雁雁,我心似你心,你也要……”

“你先别‘似我心’了。”可惜,晏乐萦打断了他的深情,且她?面色严肃,认真?嘱咐,“季砚,你给我好好地将身?子养好,下回见你,可别是病恹恹的了。”

“不然,我会?生气的。”她?还当真?杏眸瞪圆,显出几分明艳的凶悍。

季砚止不住唇边的笑意,连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