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轻的语气,不再透着森寒胁迫,是重逢后,这个年轻的帝王头一次收敛了所有锋芒的模样。
顷刻之间,晏乐萦仿若回到了从前,他依旧是那个会纵容她所有,哪怕再情绪内敛,也会在她难过时第一个温声宽慰她的阿砚哥哥。
甚至她想着要不从此处反驳,告诉他她的母亲没死,却受人胁迫。
或许一切会有所转机?
但很快她的心又麻木下来,她想着,果然,实情他也没能全部得知。
季淮还是略胜一筹了。
重重宫闱里,究竟有多少是季砚的人,又有多少是季淮的人。
晏乐萦分辨不出来,也不知自己应该信谁,所以她只能艰难点头,“……是。”
季砚良久未曾言语。
晏乐萦抬起手,想要拭一拭眼角的泪,怎知却一把被对方攥住手腕。
她轻蹙柳眉,似乎是迷茫,抬起盈满水色的眸看他,眼神中已流露出脆弱与悲痛。
“阿砚哥哥……”
那一刻,季砚的确恍惚了一瞬。
美人盈泪,一如往昔,那双清凌凌的眸看上去依旧澄然无辜,又比之曾经长开不少,眼型变得越发精致,还添上一丝媚。
她瞳仁间交映着婆娑树影,漫漫日光,晶莹而破碎。
从前在此处看她,哄她,还能透过她琥珀色的眸,瞧见一抹青梅树影的青。
可青梅树不再生长,那抹会叫人卸下防备的青影不复存在,季砚认真往她眼底深处看去,发觉依旧是一派计谋得逞后的狡黠冷漠。
他的神色复又冷了下来。
如何还能被她哄骗呢?
他心想。
帝王冷情,薄唇抿紧又松开,勾开冷讽的笑,“没侍奉过也无妨,左右如今也要会。”
晏乐萦微顿,“何意?”
“朕的衣袍被你打湿,晏乐萦,去房中,由你侍奉朕更衣。”
第16章 试探审讯 当真不懂侍奉的含义?……
如若不说“侍奉”二字,晏乐萦心觉自己也能接受些。
可季砚居高临下看着她,乌眸间充斥着迫胁,令她不由得心头一跳。
她潜意识里想逃,表现在动作上便是往后挪了些,可跪在地上好一会儿,腿脚略有酸软,非但没挪动,还趁机被对方像拎小鸡崽似地揽着腰拎了起来。
“喂,你”
“晏乐萦,别忤逆朕。”季砚淡声警告。
离别八年,他已为帝三年,足以令其周身气质全然改变。不过简单一言,却威严深重,泛着寒意。
晏乐萦不再开口,唯有手腕被对方握得生疼,她忍不住将眉头蹙得更深,又无可奈何,被他强行牵着,进了内室中。
本来她还侥幸想,这里又没他的衣物,怎料门口守卫一直留意,见他俩终于起身,一个侍卫不知从何处端来呈着衣袍的檀木圆盘,霍然跟上。
晏乐萦:……
侍卫再退下后,一间不算大的宫室,唯余彼此。
今早晨起,妙芙在屋中洒了蔷薇水,这香恬淡,挥发后花香越甚,虽比之合香气味单薄,却难得自然清新。
可佐以身边人衣上浸染的沉香,一下变了味。
沉香本幽冷,遇花香却变得馥郁,一扇屏风将宫室横隔,身躯高大的男子幽幽伫立内室,更显空间逼仄。
晏乐萦不免往后退了一步,却立刻被他察觉,不容分说地将她重新拉了回去。
“等什么?”季砚眼眸微眯,“且让朕好好瞧瞧,你究竟有没有做过。”
晏乐萦只得妥协,唇角轻抿,硬着头皮抬手替他解下腰带。
少时的季砚并不受宠,虽不至于挨饿受冻,可也比其余皇子的身形单薄。亏得他长得高挑,身姿挺拔,才不会一眼看去输人气势。
如今,却也悄然变了。
完全长开的男子身躯高大伟岸,只是稍稍靠近,便已被他的身形完全笼罩,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