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道:“你没诬告,何来年少无知之说?我又能宽恕你什么事?你哭什么?”
上次在田野间仲长柯那伶牙俐齿的本事,此时忽然不见了,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眼下的场合只会骂人是没有用的。不过仲长柯也不傻,情知事情严重,便只顾摇头否认。
秦亮心里也清楚,真要给仲长柯定死罪的话,事情大了仲长家必定会想方设法去找桓范,说不定曹爽也要开口。一旦搞到那个地步必定不好收场,因为吕巽说过,不太想与曹爽甚至桓范正面冲突。
于是秦亮开口道:“我们两家虽分属二郡,相距不远,何必结仇?只要你签字画押承认诬告,我便在郡守跟前为你求情从轻发落,这事就罢了。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如?”
“从轻?罢了?”仲长柯从极度的恐惧中稍稍缓了一口气,似乎看到了希望。
秦亮点头确认。
仲长柯皱眉思索了一阵,说道:“除非吕将军作保。”
秦亮猜测吕巽想让他爹刮目相看,便道:“清河郡守与吕君作保。”
仲长柯又道:“写法用词也不能含糊,仆也是受人迷惑,无心之失,不慎冤枉秦胜。”
秦亮痛快地点头:“就依你。”
仲长柯终于松了一口气,忙道:“君子一言……”
秦亮怎么看此人都不像君子,不过还是伸手击掌为誓,“驷马难追!”
仲长柯赶紧磕头道谢,额头着地“咚咚”有声。
秦亮想起上次的事,此人脖子上被架着剑时认怂、刚一脱身就开骂,于是十分怀疑仲长柯的感恩诚意。不过至少表面上他认栽了,能解决事情就行。
“你定要汲取教训,好自为之。”秦亮意味深长地说道。
卷一 第7章 算得太准
清河郡城的官府外面,张氏一身白麻孝服,头发已有些蓬乱,红红的眼睛里目光呆滞,往日那圆润丰腴的脸也失去了光泽,模样叫人生怜。路过的人们纷纷侧目,连跟着她的两个庄客也不时叹气。
孩儿丢在家中,夫君身陷囹圄。此刻的张氏觉得自己像死掉了一般,仿若孤魂野鬼,无依无靠。
一个小吏从角门里出来了,张氏的眼睛里忽然又有了神采。小吏迎面走来,把篮子递给张氏。张氏掀开盖子,见里面的饭汤都在,心里顿时一凉:“君未将膳食送予我夫?”
小吏道:“不能送东西进去,有毒怎么办?”
张氏忽然醒悟了一样,从怀里拿出了一串五铢钱塞到小吏手中。小吏上下试了试,又打量了两眼张氏,却将钱递还,说道:“在下可不敢这样收钱。”
“只要设法先让妾身见夫君一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张氏推拒着。
小吏催促道:“快收起来。”他左右看了看,一脸神秘道,“哪有你这样贿赂的?如此这般,张夫人先去那边的客舍住下,我随后来寻夫人,面商机宜。”
张氏听到有办法,忙点头应允。
三人到了客舍落脚,张氏怀着希望等待着。她听说过牢里有虫鼠,吃不好睡不好,经常死人,此刻只想见到夫君一面,心里才能稍稍安生。
太阳偏西之时,小吏终于来了,见面便说想借一步说话。于是张氏让庄客在门外等着,小吏却又叫张氏把他们支远一些,出门到街上去。张氏已觉异样,不过见门外时有人走动,便先依了小吏的意思。
很快小吏便一改外面公事公办的冷峻面色,目光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张氏,神情也变得猥琐轻浮。看了没一会儿,他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在下有办法让夫人亲眼见着人,不过要违抗禁令,冒着很大的险,钱我可以不要……”
张氏一边看小吏身后的门窗,一边冷笑道:“你急成这样,叫我怎么相信你真有办法?”
小吏慢慢上前,答非所问,口齿也有点不清了,“在下见过许多妇人,却未曾见识过妇人这般模样。真是要想俏、一身孝,不对不对,是夫人这身段,虽谈不上苗条,却是别有一番丰腴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