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宣传部出来,陶柚去了湖边,顶着太阳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被晒得头晕眼花,他才在?一片树荫下停下,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
可是连石子都要跟他作对,无论怎么努力?都踢不进湖里,陶柚胸膛重重起伏几下,气得直接抓起一把一股脑扔了。
直到湖面泛起水花,他紧握的手指才缓缓松开,挫败地倒退半步。
其实?他一直知道自己?这几天为什么状态不好?,一直都知道。
他只是不愿意面对。
再过一周,就是他妈妈的忌日了。
六月九号,他妈妈在?他高考的最后一天,最后一门开考的前一刻,车祸去世了。
那个?下午,陶柚在?原本应该坐在?考场里,为高中生活划上圆满的句号,却?被一个?电话叫进了医院,然后确认了自己?母亲的死亡。
其实?他一直能理解生离死别,只是那天真的有很多血。
很多很多。
所以他忘不掉,也?逐渐不愿意去理解,不愿意承认。
以至于它们化作经久不散的噩梦,日复一日纠缠着他。
陶柚闭上眼,太阳穴一刻不停地抽搐着,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时明时暗,间或夹杂着那些怎么无法忽视的痛苦的画面。
灼眼的日光化成铺天盖地的猩红色,陶柚仿佛能嗅到血的气味。
他猛地回神,倒吸着气,大夏天里出了一身冷汗,眼前昏花,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离湖边太近了。
他闻到的,是湖水的腥味。
“陶柚。”肩膀被人拍了拍。
陶柚转身,看见了裴于逍。
两人都站在?树荫下,裴于逍肩头还有树梢的影子。
他见到陶柚的瞬间就皱起了眉:
“你怎么了,晒迷糊了?”
陶柚鬓角渗着汗,脸颊被晒得泛起红血丝,嘴唇却?异常苍白,精神也?明显不集中。
裴于逍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正常,于是更加不解:“你在想什么呢?”
陶柚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状态回来了些。
树荫下有石头堆成的几只凳子和一张石桌,陶柚走?了几步过去坐下,拿纸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在?想,”他冲裴于逍咧嘴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朗一些:“是时候买把太阳伞了。”
裴于逍:“……”
他在?陶柚对面坐下,将一只纸袋放到桌上,纸袋通体粉色,设计相当卡通,正面印有校门口?那家甜品店的logo。
陶柚原本还心不在?焉的,看?见这个?瞬间眼前一亮:“你?买到了?”
“我是不是说过这周内一定?”
陶柚眼疾手快拆开纸袋,边拿出蛋糕,边朝裴于逍竖起大拇指:“行啊,看?不出你?还是个?帝王之才。”
裴于逍:“?”
“没?上当皇帝都一言九鼎,要真让你?当上还得了?”
裴于逍:“……”
陶柚一如既往插科打诨,他看?不见自己?的脸,所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糟糕。
眉心若有若无皱着,一刻也?不松懈,眼下青黑深重,虽然笑着,却?很勉强。
裴于逍看?在?眼里,感到一种隐约的不安。
“那你?就往回穿越个?几百年,”他随口?应和着:“找到我,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当上皇帝,是不是个?好?皇帝。”
陶柚笑起来,埋头吃蛋糕,睫羽的阴影盖在?长长的眼梢上,那一点弧度纯真又漂亮。
“行,”他比了个?OK的手势:“等?我知会穿越局一声,让他们给你?安排个?皇帝当当,保证是最受万民爱戴的那种,最好?是千古一帝。”
他眨了眨眼睛:“放心,我在?天庭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裴于逍哼笑一声,扬扬下巴:“赶紧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