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方十八荡刀,划开一溜肚子,对着身后的骑兵喊道,“不要回头!”
十来把长刀围成圈一齐刺来,方十八仰身躲开,旋即穿进伏兵之中。
伏兵越杀越多,不远处,黑衣人举起了弓弩,对准了她宽厚的背脊。
破甲箭矢撕开方十八的皮肉,痛感激得她不住地倾身。她来不及查探伤势,又躲避起新一轮的剑锋。
她块头大,作战久了动作就会慢下来。伏兵瞧出了她的破绽,围攻得更迅猛了。
朴刀手柄打滑,满身是血的方十八有些握不住了。
一片混乱中,诸刃横刀直飞方十八的脖颈,执刀人动作迅捷,眨眼间两侧开刃的刀锋已迫近喉头。
身侧多有兵刃破风声,方十八顾不得了。她握紧打滑的朴刀柄,面向来犯之敌。
寒光闪过,人头落地。
四溅的血水糊住了眼睛,方十八应声栽倒。
“杀――”
马蹄声起,禁军强将分作两队杀了回来。第二队抢在伏兵包围前拖拽出方十八,让她趴伏在马上。
方十八吃力地抬起头,于一片火光中看到了被围住的首队兵马。
“护住方百户!”身陷重围的领队边杀敌边喊,“走――”
方十八咬紧牙关,攥紧了系在鞍前行囊,视线淡去了血色,但还是模糊的。
身后有人抽打马鞭,伏在马背上的方十八耳畔只剩风声了。
还有六百里。
方十八喉头颠出了腥味,她吐出了血,眼前显出了黑紫色。
还有四百里。
方十八唇瓣翕动,已发不出声音了。
天不知何时亮了,明明骄阳似火,可方十八却觉得浑身冰凉。
眼皮太重了,方十八觉得自己要死了。
阖眼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摩挲绸缎,确保行囊还在自己手中。
她昏睡了好几回,思绪沉沉浮浮,每次醒来,方十八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
飞驰了一夜,差役们精神萎靡。
长途跋涉,马队最前的破风人总是最劳累的。
差役们看向队首的方清露,却未从她的脸上瞧出疲态。
再追百里,就无法一日之内赶回辽东了。总督不在,按察亦不在,若是出事,便要来不及反应了。
方清露内心焦急,不知是否该往前了。
“方大人,前面有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急行中的方清露抬起了身。
不远处,六匹马依序前行,队伍中间的人趴在马背上,似是陷入了昏迷。
方清露总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便叫人上前查探。
差役接上头,呼喝起来。
“方大人,是御林卫!”
马匹嘶鸣,奔得更快了。
方十八微睁眼,瞧见了二姐。
“扶百户下来!”方清露抚过她脸上干涸的血渍,急出了眼泪。
她抽了腰间水囊给十八喂了些水。
方十八咳嗽起来,唇角回出血水。
“十九――”方十八松了指节,指向马鞍边系着的行囊,“陛下回折,给十九的――”
眼尖的差役奔了过去,解了新囊交给方清露。
血渍斑驳的行囊沉甸甸的,方清露抱在怀里,鼻腔满是血腥气。
十八揪动她的衣袖,催促她快去寻找唐笙。
“十九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方清露捂着她的伤口,含泪道。
“追,快追。”方十八挣扎起身,想去拉缰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陛下说,她不能离辽东……”
方清露不忍将她交给随从照看,她擦拭干净十八面颊的血渍,低低道:“陛下怎样了?”
方十八敛眸,眼底映出了泪光。
她极少落泪,方清露瞧见她这样的神情,便知道秦?Q观情况不妙。